“首先,平作命令加十迁居时,他曾前往横滨亲自指示。此外,陪同他一起前去处理的人,还有当时的秘书人见,以及那时才二十出头的实习代言小栗能文。那时平作和加十约定,命他每年杉代忌日都要来东京,给他一整年生活费。也许那时他就当着在场众人面前,承诺要是加十能洗心革面的话,考虑让他重返才川家,也不需要再对佳代夫人隐藏真实身份。从六年前重逢那刻起,法事几乎就成了亲子聚会。无论如何,从那一瞬间开始,加十注定会继承才川家,人见和小栗不可能没有领悟到这点。不过究竟能洗心革面到何种程度,还有待观察就是了。因此,母亲忌日一到就会上京的加十总是迅速钻进别馆,与其说是为了不想让别人发现,还不如说因为顾虑自己是被逐出家门的人,不便露脸罢了。
“可想而知,养尊处优的石松得知母亲忌日哥哥都会回来,心情肯定十分混乱吧!一旦哥哥重返才川家,自己就得让出继承权,也就落得什么都不是了。就像父亲对待弟弟又吉一样,只是丢给他一间马内店经营,或是像妹婿银八那样分到一间妓院。和恶鬼才川平作的万贯家产相较,经营马肉店的叔父身价犹如天壤之别。也许石松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苦闷,自暴自弃吧!从他打着自己是才川家继承人名号四处向人借贷的情形看来,他心中当然郁闷难解。
“再来说说我和佳代夫人碰面一事,从收到石松给的餐盒那女人口中得不到的答案,却从佳代夫人口中得知。从加十上京,一直等待他回来的两个月间,佳代夫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不安,明知不被允许这么做,还是毅然决然寄了询问信去才川家,也收到了回信,但信中只简单写着被逐出家门的加十当然不可能留在才川家,短短几句而已。于是再也忍受不了的她,亲自上京拜访才川家,出来接待的人就是小栗能文,口气和那封回信一样,表明被逐出家门的加十不可能留在才川家。
“这回答很诡异不是吗?怎么说呢?这表示能文相当清楚信中的内容。不管怎么说,身为亲戚,对于加十行踪不明一事居然冷漠以对,丝毫不担心,以他的身份来说,不是更加诡异吗?就像我期待收到餐盒女子的回答一样,同样证明了某件事实,那就是放荡不羁的石松常喝醉酒,在她那里过夜,证明他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进行分尸作业,不巧那女人对竹笋料理没什么兴趣,所以对收到餐盒的那天根本没什么特别印象。如果能杀死加十,石松也被逐出家门,才川家的继承权自然落到自己头上,能文相信自己绝对有机会,便订立杀人计划,顺利恭害加十并予以分尸。或许京子也是共犯。恶鬼之子变成鬼一点都不稀奇,人类本来就报容易变成恶。京子对于十二年前被逐出家门的哥哥根本没什么感情,只觉得有人要来抢夺财产,令她产生怨恨罢了。毕竟如此琐碎的分尸作业与杀人计划很难独立完成。”
能文遭到逮捕,经过侦讯后,证实京子也是共犯。
“千万别小看女人啊!绝对不能一味认为女人是善良柔弱、爱好和平的动物,要是相信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可是当不了侦探啊!”新十郎向羞红了脸的楠巡警耳语道。
下卷 小偷一家
天朝版
浅虫家的寡妇杉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的儿媳妇咲子嫁过来的时候,娘家没陪送嫁妆,一年四季的和服都是寡妇给她置办的。寡妇没有热情的笑脸,说话也不太和气,她的热心肠都体现在行动上。而咲子却觉得寡妇婆婆很难接近。这也难怪,寡妇表情威严,是个精明而可怕的女人。咲子想跟婆婆把关系搞得更融洽些,甚至想跟婆婆撒撒娇什么的,都只能是想想罢了。
当咲子知道寡妇有在商店里偷东西的毛病,而且那毛病是还一种病态的时候,愣住了。病态这东西很奇妙。寡妇以前是大富豪的夫人,威风凛凛且非常精明。如此有头有脸的人竟去当小偷,这太让人意外了。寡妇很富裕,钱多到腐烂发霉,而且家里保险柜的钥匙就在她手上,想花多少花多少。她怎么会去干那种下贱事呢?
三井和服店、金银首饰店、茶具店,都是寡妇常去的地方。那时候的商店跟现在不一样。现在,商品都摆在商店里。那时候呢,商品都放在后面的仓库里,顾客要买什么东西,店老板要去仓库里把顾客想要的东西一件件拿到顾客面前,打开给顾客看。拿出来的东西要是少了一件,眼前这位顾客肯定就是小偷,当场就可以把他抓起来。如果是常客当小偷,店老板连名字都叫得上来。
但是,常客偷东西的时候,店老板并不抓,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声道谢。因为常客都是月底结帐,偷了多少就给他记上多少,店老板绝对不会吃亏。说起来是偷,实际上跟买没有任何区别。对店老板来说,偷得越多越好。这样的主顾,谢犹不及,哪里还能抓呢?所以呀,只要浅虫家的寡妇一进店门,店老板就立刻把各种各样的商品摆在她面前,让她尽情地偷。
这种病态的小偷,家里如果只有寡妇一个倒罢了,可怕的是这种病居然遗传。咲子的丈夫正司的姐姐菊子,也是个跟她母亲一样的小偷。
菊子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嫁人,是个性格古怪的姑娘。长得虽然非常漂亮,但个性太强,神色忧郁,不爱说话,天底下好像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男人。平时动作慌里慌张,举止粗犷豪放,做事马马虎虎。这种怪人偷起东西来更是大手大脚,从商店偷回来的东西,甚至让人不敢相信是她独自拿回来的。她的大衣里子上挂着好几十条带钩子的绳子,偷到手的东西挂在钩子上,可以挂好几十件。堪称神妙至极的技巧型小偷。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但她确确实实遗传了母亲的那些精明。她默默无言地阴沉着脸进入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的时候,也许就是又在琢磨偷东西的新方法呢。跟她母亲比起来,她称得上新一代胆大包天的、具有武士风度的、堂堂正正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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