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和皮塔怎么相识的?”她问。
听到问话,我开始侃侃而谈——这是自第一次电视访谈以来黑密斯一直希望我做的事。“我见到皮塔的时候十一岁,那时我就快要死了。”接着,我把与皮塔相遇的过程娓娓道来。我讲述了那是怎样一个凄惨的日子,我怎样想在雨中卖掉波丽姆的婴儿服,皮塔的妈妈怎样把我从面包房的门口赶走,他又如何为了给我面包而挨打,那面包如何救了我的命。“在这之前我们甚至没有说过话。我第一次跟皮塔说话还是在去参加饥饿游戏的火车上。”
“可那时他已经爱上你了。”克蕾西达说。“我想是的。”我羞涩地微微一笑。
“你们分开后有什么感受?”她问。
“感觉不好。我知道斯诺任何时候都可能杀死他,特别是在他警告十三区要遭到轰炸之后。这种生活真是太可怕了。但正是因为他们对皮塔的所作所为,我已不再犹豫,我要倾尽全力参加到推翻凯匹特的斗争中去。我终于自由了。”我抬起头,凝望着天空,目光追寻着在天空飞翔的苍鹰,“斯诺总统曾经向我承认过凯匹特十分脆弱。那个时候,我明白他说话的意思,那时我看不清事实,因为我太害怕了。但现在我不再害怕。凯匹特十分脆弱,因为他们的一切都要依靠各辖区供给,粮食、能源甚至管制我们的治安警。如果我们获得了自由,凯匹特就会崩溃。斯诺总统,还要感谢你,我今天正式宣布我自由了。”我的话虽算不上慷慨激昂,但已切中要害。每个人都很爱听那个关于皮塔送给我面包的故事。我对斯诺说的那番话又激发普鲁塔什的新想法。他马上把黑密斯和芬尼克叫到跟前,跟他们紧张地谈论了一小会儿。我看得出黑密斯并不怎么高兴。但普鲁塔什最终似乎说服了他们——芬尼克脸色苍白,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芬尼克坐在镜头前我刚才坐过的位置,黑密斯对他说:“你不必非得这么做。”“是的,我决定了。如果这样能帮助她的话。”芬尼克把绳子攥到手心里,“我准备好了。”
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和安妮的爱情故事?还是在四区曾受到的屈辱?可芬尼克·奥迪尔讲的话却全然出乎人们的意料。“斯诺总统过去常常……出售……出售我的身体,我是说,”芬尼克开始用平静淡漠的口吻说道,“我不是唯一被出卖的人。如果有哪个胜利者招人喜欢,斯诺总统就会把他们当做一份奖励送人,或者允许某些人出大价钱把他们买下来。如果你拒绝,他就杀死你爱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敢拒绝。”
原来是这样。难怪芬尼克在凯匹特有那么多的恋人。她们根本都不是他真正的恋人。就像我们的前治安警长克雷,他出钱给那些绝望的女孩,可生杀予夺,全凭他处置。我真想让录像停下来,为以前对芬尼克所有的误解而请求他原谅。但我们现在还有工作要完成,而我感觉芬尼克的作用要比我大得多。“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我是最受欢迎的。也许还是最无助的一个,因为我爱的人也都是那么的无助。我的那些赞助人为了让自己好受些,经常会送给我金钱或者珠宝作为礼物。但事实上,我发现了一种更好的获得报酬的方法。”
秘密,我心想。芬尼克曾告诉过我,他的恋人就是以此作为给他的报酬,只不过以前我以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秘密。”他说,证实了我的想法。“别换台,斯诺总统,因为这里的许多事都和你有关。但是我们还是先从其他人说起吧。”芬尼克开始讲述那些故事,其中涉及许多细节,使人无法怀疑故事的真实性。怪异的性取向,心灵的背叛,永不满足的贪欲,血淋淋的权力游戏,深夜醉卧枕边吐露的真言。芬尼克被出售和购买,他是一个来自辖区的奴隶。当然,是个漂亮的奴隶。但实际上,却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他能告诉谁?如果他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但有些秘密太有趣了,不得不与人分享。我不认识芬尼克说的那些人——似乎都是凯匹特的大人物——但我从化妆师的嘴里知道,在凯匹特,即使最轻微的判断失误会引来怎样的关注。如果头型弄坏了都能导致他们唠叨不停的话,那么乱伦、刺杀、敲诈、纵火又会引起怎样的轰动。这些揭露丑闻的故事将在凯匹特掀起震惊的狂涛,但无论怎样,凯匹特都会等待,正如我此时一样,等着听关于总统的故事。
“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好总统科里奥兰纳斯·斯诺了。”芬尼克说,“如此年轻时就爬到权力顶峰,如此聪明能够保持自己的权力。你一定会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两个字,你们必须知道,那就是毒药。”芬尼克回顾了斯诺总统如何在政治上往上爬——对此我一无所知——最后怎样当上了总统。他提到了一些斯诺的对手、甚至对斯诺有潜在威胁的盟友的神秘死亡。这些人中有的在参加宴会时暴亡,有些人在几个月内奇怪地慢慢消失。有些人抱怨是因为吃了不新鲜的牡蛎、或染上不知名的病毒、或者对动脉血栓未加重视。斯诺本人也用放了毒药的杯子饮酒,来消除人们的疑虑。但解毒剂并不总能起作用。人们议论说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佩戴玫瑰花的缘故,因为它发出的香气能遮掩他腐烂的嘴里冒出的血腥味。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斯诺列了一个名单,没人知道谁将是下~个受害者。毒药。毒蛇的完美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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