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长官继续说,你们家的死者是一个惯犯,有三次前科记录,相信昨天晚上是想去你家行窃,正所谓夜路行多终遇鬼,没想到自己成了鬼。他身上的子弹证实是对面楼上那把枪里射出的,一共射了三枪,当时我们还奇怪在现场怎么找不到子弹头,没想到这把枪果然邪门,三颗子弹送了三个人的命。
从警察局出来,金先生和金太太回到家里,两人对坐着,半天也没有说话。房子里非常的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回荡着。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两个小时前,这个房子里还躺着一具死人,他们还在一种悲壮的气氛中商量后事,如今仿佛一场梦醒,而梦中的情境却又历历在目。
金太太突然叹息一声说,其实,我们差一步也会成为对面楼里的结果。
金先生抬头看着太太,没说话。
金太太说:如果我们手里的枪在冲动下真的杀了对方,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勇气了,结果都是一样,最后自杀了断。
金先生的眼睛默默垂了下来,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金太太继续说,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总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不断买单,一边继续着一时冲动。如果我们的婚姻是由于一时冲动,那么我们现在的痛苦就是在为它买单。可是你在外面的一时冲动,而我却必须为此买单,呵,这就是婚姻,这就是命啊。
金先生的头无力地垂着,他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金太太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问,金明,告诉我,你带要我为你的一时冲动买单到什么时候?
金明突然仰起头,他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湿润,嘴角抽动了几下,颤抖着问,兰,枪是你买的吗?
金太太皱起了眉,盯了他很久,直到相信他这句话的诚意时,才说,枪不是你买了藏在家里的吗?他说你还要故意让我发现,并且你还藏了三颗子弹在酒柜子里,我都找出来了啊。
金先生站了起来,问,他?他是谁?
金太太摇摇头,说,我不认识,是他昨天下午主动找我的,把你和一个女人亲热的照片给我看了,然后告诉我你藏了枪的事情,还有,还有一份你给我偷偷买的保险单。
金先生啊了一声,说,保险单,我给你买的?给我看看。
茶几上一会铺满了那些照片及两份保险单,照片上放着那把黑乎乎的手枪,两人依旧对坐着,四只眼睛盯在茶几桌面上。
金先生站了起来,把所有灯都打开,在墙上找了一会,最后失望地没有找到任何子弹孔,他返身拿起那把手枪,按了一下,褪出弹匣,把子弹夹取出来,眼睛死死注视着弹夹。
金先生把弹夹给金太太看,说,看到没有,这是空弹包,我公司里有非常多的这东西,这是拍电影用的,只有火光,没有弹头,是打不死人的。
金太太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子弹里塞满了火药,却没有弹头。问,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呢?这枪到底是谁放到家里的?
金先生没有回答,把手里的枪反过来,果然看到印在枪把底座下的一排小字“金光影视”。
金先生脑子里快速转动着,他感到自己已经触到了事情的真相,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理清楚,但是很快就可以明白到一切了。枪是他公司里的道具,他经营着这家“金光影视”公司,这样的枪在公司里有上百支,拍完电影通常都是收归仓库,如果谁要偷偷弄个一两支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利用到他家里来了。
这事跟红红有关系吗?看来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是红红告诉了他家里有一支枪,那么她应该知道内幕,但是,红红也说是一位私家侦探告诉她的,不排除红红也在被人利用着,象红红这么单纯的小女孩,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心计,如果要玩恶作剧,她也决不会玩得这么高明。
金先生脑子越理越乱,一切都好象有可能,而一切都非常容易被自己推翻。
告诉我那个找你的人长什么样子?金先生问。
这个时候,金太太非常仔细和详细地把我的样子生动地描绘了一遍,女人就是心细,记忆力也极好,竟然描绘得分毫不差,一直到金先生百分之九十确认了那个人极有可能是黄一虎,谁让黄一虎是“金光影视”里有名的武打替身呢?成名绝招是高楼中枪向后三百六十度转体加两个后空翻,非常精彩,据说观众百看不厌。
金先生这时候回想起了一些残碎的记忆,比如他的确在片场看到过我和红红在一旁有说有笑,还一起走出过片场大门,好几次有我出演的剧组里,都好象看到过红红的影子。可恨的是,今天金先生才把这些碎片串起来,越串越感觉到可疑,直到金先生积怀疑为气愤,脸形甚至都被怒火和妒火烧得走形。
那些子弹呢?金先生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你拿去了吧。
金先生跳起来,在鞋柜旁边找到了昨天晚上随手放下的子弹,那是金太太在酒柜里找到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子弹,一共三颗,都是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纪念品,一共收藏了二十颗,我在每一颗上面都很骄傲地刻上了“虎”字,可惜后来我自己都忘了刻字这件事了,由于我的健忘和粗心,造成了我这辈子无法补救的遗憾,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无可超越的。这件事本来可以给我一个教训——学会忘记,不一定是好事。可惜这个教训我知道了却无法用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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