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充斥着无数的好人,他们和她们天天都春意焕然,这种气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想把我同化掉。本来我是个坏人,我带着坏笑一头扎进这社会的时候,我不断地获得好处,由于物质不灭定律,我每获得一个好处,就会有另外一个人失去了好处,我不断获得好处,同时就会不断有人失去好处,这表明,我十三年来所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不断地把别人推向好人的行列,这肯定是“逼良为娼”的对立面,我称之为“逼人为春”。
我也会有忧虑,这世界虽然很大,好处也很多,但任何事物总会有穷尽的时候,万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万一),万一有一天好处都全到我这儿来了,除了我,所有人都成了好人,都天天只管叫春,没有好处再被我获取的时候,我会多么的不习惯啊,毕竟这么些年干熟了的工作,一下子失业是会很容易患上“转型忧虑症”的。于是,我闭门面壁了三天三夜,面壁的时候没开灯,等于闭着眼睛在思过,黑暗中我放飞思想的翅膀,世界仿佛到了全体好人、唯我独坏的时代,草原上,湖水边,木屋前,菜园下,到处是春意焕然的小虫子成双成对,在干着“蠢”事。而我,一个孤独的人,拄着黑朽的木杖,踏着芒鞋,顶着风尘,浑浊的眸子里分明是无奈、茫然、孤独。因为我不是“蠢”人,不会干“蠢”事……
那是多么忧郁的三天三夜,幸亏,我的另一份职业是写小说的,我的本事就是给立于悬崖上的情节找出柳暗花明的结局。在我结束面壁之前一秒钟,我灵光又一现(咦,为什么我要说又呢?),我找到了出路,我柳暗花明了,我扔掉了朽黑的木杖,浑浊的眸子突现光芒……
我决定,到了那一天,我给全世界的蠢人出售春药。
未雨绸缪完未来的职业以后,回来说说“同化”这事。我知道近朱者赤这样的浅显道理,何况我并非“近”,简直是被包围,被十面埋伏,被四面楚歌。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个角色扮演得太久会很累的,一个职位呆久了肯定会变成“老油条”就是一个理儿。某一天,我决定客串一回好人,也学他们的样子唱唱楚歌,干一回蠢事。
那天月黑风高,蛙鸣狗叫。我几个眼神就认识了一个叫作“红红”的小虫子,认识她同时标志着我也就成了一个小虫子。我们分左右落座,然后两眼对视,热烈期盼着接下来的促膝谈心。
我说,小虫子,你今晚很漂亮嘛。她嘻嘻笑说,她喜欢小虫子这个称呼,那么,我就叫你麻雀好吗?
我说,我也是小虫子,不做麻雀。她歪歪头沉思一下说,也好,两只小虫子会平等,会快乐,这样更好。
我笑了,快乐当然是最好的,就为了这个,我才从麻雀客串到小虫子的。
她看我只是笑,怕我闷着,就说,虫子,咱猜拳吧。
我说行啊,来,六六顺啊……
这一天直到夜很深了,我才想起我的构思,我的编剧。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先表表我构思的事情,两只小虫子的发展有空再和大家聊聊,我一定会再聊回来的,不然你们一定认为我干了蠢事,我到底干了蠢事没有,有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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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惯用的故事情节通常是这样的,主角开始很倒霉,遇到了无法解脱的事情,必须要去杀一个人,唯有这样,才能解脱。为了得到真正的解脱,他必须杀得很巧妙,手法巧夺天工,过程扑朔迷离,最后,第二主角慧眼拨迷雾,从百密中找到一疏,继而直相大白,正义战胜邪恶,善良得到印证,世界为之欢呼,人类为之振奋,上帝也感动得落泪。这样的构思虽然毫无快乐可言,却是大势所趋,大德所在。虽然现实往往并不是小说,小说肯定也是代替不了现实嘛。墙破了,需要弄点白灰,粉饰粉饰,就会太平。
我曾经得到过一个来自很不严肃的读物里肯定很不严肃的一组数据,谋杀案里面58%属于冲动型,这类型破案率达到92%;失手型34%,破案率更高,97%;而剩下的8%属于预谋型,破案率只有12%;这组数据告诉我们,如果你想杀一个人,并且有很好的计划,又能执行得很到位,你有88%的机会逍遥法外。计划很重要,执行也很重要,如果你不够自信,建议去阅读类似《执行细节》一类的书,畅销书多少会有它畅销的道理嘛。
我对小虫子红红说,我决定写一个故事,关于谋杀案的,凶手最终逍遥法外的,警察束手无策的,法律无可奈何的,读者竟然也同情他的。你觉得怎么样?
她拍着小手连声叫好,依在我怀里蹭着我的肉体说,如果这故事真的很好,很管用,那你帮我杀一个人,好吗?
我大吃了一惊,用个比喻叫作,象十年牢狱刑满,发现接我的人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性感美女,还说着英文。
这个比喻除了吃惊的成分,还有兴奋在里面。这是一个多么刺激荷尔蒙的建议啊。
我继续构思,首先我们需要一个死者,人死了都一个样,所以外貌我就不多描写了,反正是个男人,因为我决定凶手是个美丽女人,这样一来,凶手得到读者同情的分数会大大增加。
小虫子红红总是动不动打断我的构思,她突然问我,你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编故事的?还是杀人犯?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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