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只能说这不是无法想象的事。
或者,也可以说是想了也无济于事。
无论如何总是会去寻找所谓的“理由”。在无意识间就会问到:为何动手?
因为“没有理由是不可能被杀人的”,人是被这样的常识所支配的。
然而,世间存在着没有这种常识的人,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基于憎恨而杀人、因为想要钱而杀人,这些“理由”是在现象发生之后,为了能够让人类的常识范围记录现象而写下的标题,换句话说,就是目录而已。也有人是就算更加憎恨对方也不杀人,想要更多的钱也不杀人的,虽然“不动手杀人”这件事情是普通人会做的判断,但是也不能够就此断言,实际上杀过人的人是被超越常识程度的强烈憎恶与欲望驱使而动手的。
让他们走上杀人这条路,结果并不是刚刚的那些理由,只是横在眼前那道不能越过的栅栏,消失了那么一瞬间而已。突然试着伸出双手,原本应该有的玻璃却不在那里。一直以为是绑着自己的那道锁,实际上却是不存在的。
在察觉到这点的一瞬间之后,
他注意到就是躺在自己脚边的尸体了吧?
那不正是大半数杀人时的机制吗?保吕草心里这么想着。
然而,
却也有不是如此的情形。
某人杀死某人的例子又是一种类型吧?
总之一句话,
那就是、排除。
而在某方面来说,则是确立。
感觉上两者是相同的东西。
为了自身的确立,于是把形成障碍的事物给排除掉。
其最显着而具代表性的行为,那就是战争吧。
保吕草想起昨晚红子所说的话。
“去除掉挡在自己眼前的碍事之物”她用手撑着脸的同时,眯着眼睛这么说。“说穿了,那就是解决问题,如果碍事的东西是科学上的谜团,那解决这个谜的人就站在一个科学家的立场上就是成功的,如果那个碍事的东西是技术上的困难,那么解决它的人就成了一流的工程师。所以如果那个碍事的东西是个还活着的人类时,成功解决他的人就被称为杀人者。”
“听完红子姐的话之后,我总是会觉得坐立不安呢!你说这种话是在煽动我吗?”
“是啊!”她点着头。“没错呀,我是在测试你呢。”
“秋野跟我是不一样的喔!”
“哎,当然啦,这我晓得。”
“你一定是把我跟他的形象重迭在一起吧?”
“才没那回事。”红子摇摇头。
“现在这个想法,也就是说排除障碍这点,秋野是想要排除某种障碍才杀人的吗?”
“他的情况是如此,现在发生的这起连续杀人事件也是如此,我只能认为它们的根源是出自同一个地方。它们的起源会不会是在同一个地方呢?他们在人类成长过程的某处遇到障碍,会不会就只是这种差异而已呢?”
“我听不太懂你的话。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障碍是在成年之后遇到呢?又或者是在孩提时期遇到呢?我认为随着接受障碍的价值观不同,犯人表现出来的行为也会跟着有差异。”
“孩提时的障碍,比方说像哪些?”
“像是讨厌游泳池的气味,所以不想接近那里,诸如之类的。”
保吕草不禁噗嗤笑出来。
“你自己是那样子吗?”
“嗯,我完全无法忍受那玩意。还想说绝对不要在这种地方游泳呢。”
“所以这么一来,那个少女就会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杀害跟制造消毒水的厂商相关人士吧?”
“比起那样,还有更简单直接的做法呢!那就是杀死勉强自己在那里游泳的老师。”
“你曾经想杀死老师?”
“想过呀。那是一个人非常好,我十分喜欢的老师呢!尽管如此,我总会想起到游泳池的那一天。我的心中是有过那种纠葛的。”
“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在我面前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栅栏。那并不是法律或者社会之类的规范,而是我喜欢那位老师,那位老师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些是我本身的认知。”
“反过来说,要是忘记了那一层认知,你就可以跨越过栅栏了吧。”
“是啊……不杀死老师,让老师活下去。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因为我的秩序呈现出被老师的存在搅乱的状态。于是我在自己心中就怀着矛盾啦!不得不强忍着难闻的气味在池子里游泳。那个气味还渗透到我的头发里,到了晚上都还清不掉呢。为什么我非得要有这种讨厌的记忆不可呢?为什么我会允许这种情形发生啊?”
红子露出甜甜的微笑。
“可是,就在拥抱那种矛盾的过程中,换句话说,人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注意到自己是一个人的身分活下去、并且渐渐成长的事实。而且人在拥抱我们刚讲过的那种小矛盾之后,也就能够去面对更大的矛盾。这就像是预防接种呢!”
“预防接种呀……”保吕草点点头。“那也是因为打针的时候,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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