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 事情的开端
Something Begins
“贝兹所发表的后退角论文,到底有多少工程师注意到了呢?”这么说完,教授敲了敲黑板。“那是一个大家眼中除了往复式引擎的活塞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时代。然而,这个时候,也就是1935年,人类可以说已经超越了音速吧。毕竟总而言之,剩下来的就只有动手去做,然后飞起来而已了,这种事情是谁都会做的呀。”
事件急转直下得到解决的三个礼拜之后,在某个艳阳天的下午,保吕草润平就正式地搬到阿漕庄来了。随身行李只有一个有点脏的运动背包,再加上冰上曲棍球的球杆而已。这根球杆如今依然斜斜地横过他房间的墙壁靠着。尽管怎么瞧保吕草都看不出来他是会玩冰上曲棍球的类型,但是谁都没有问过那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因为满脸胡须而沉默寡言的他,原本就是那种很难被人家问问题的个性吧。
话说,在此之前是用第三人称来写这篇故事的,而本人我就是保吕草。我从濑在丸红子、小鸟游练无、香具山紫子、根来机千瑛这些新朋友的口中听说这整件事情,以及大伙逗趣好笑地演出(多多少少有些啦),并且整理成这篇报告。我在全世界观察过各式各样的人,我觉得这四个人是一群不管带到哪儿都不会让人丢脸,而且又性格丰富的伙伴。他们的个人风格可以说恐怕不输给我的老朋友秋野秀和吧。
我自己针对这一次的事件也做了些许的分析。
报纸和周刊长篇大论地写到其中动机的异常性,似乎急于在犯人的人生中也发现到同样的异常性。话虽如此,那些绝对都单单只是叙述到“这就是异常”的肤浅性,而且又是千篇一律老掉牙的内容。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用这样的眼光去采究就可以找出破绽,只要敲一敲的话便会有被遗忘多年的灰尘扬起。然而,我就在这儿斩钉截铁地说吧,他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至少,在与我的人生有关的那个部分,他是个相当认真的男生。这样不就足够了,他是杀人魔,同时是我的好朋友,两者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我是这么认为的。会容许这种事情的不正是人类的复杂与体贴吗?我虽然没有亲耳听过,不过我可以想像得到我那些新朋友,他们一定也是同样的心境吧。
无法理解动机似乎让这个社会感到不安。关于这一点,我当然也知道。也就是说那是起因于所谓要尽量抑制人杀人行为的社会方法论,只要想到它是一个藉由经验建构起来的系统,是历时久远的某一种运动,那么就可以很容易地理解了。主张“大家来理解杀人者的动机吧!”的这个运动,在最近几个世纪里一直持续着。比方说,为了消除某些怨恨而犯下的杀人就以怨恨的动机来卢处理,并且如此教导人们说招致他人反感的行为是危险的。教导大家谨言慎行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聪明的。可以这样子解释吧,像这样子维持社会安定的守门员便是层层叠叠累积起来的机制。
然而,从别的角度来看,这显然可以说是无视于人类的尊严,排除掉人类复杂性的一种系统吧。无意义的杀人,没有理由的杀人,向来总是被视为对于权利或道德的反抗,而被绑在一起处理的吧。
然而它的实质只不过是藉由抗拒理解它们,却深信已经有所理解,于是便认为可以安心罢了。这可以说是一种集体催眠吧。
所以,我才会想将好朋友的行为原封不动地忠实记述起来。这样的行为虽然是不可以容许的(是指对我来说不可以容许的意思),然而去肯定还是去否定它的动机都很荒谬,因为动机是自由的,无论什么样的动机都没有罪。简单地说,我想每个人三不五时就会接到神的指令吧,不同的只是有没有注意到它…
总之,小田原家从樱鸣六画邸搬迁出去,这栋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物成为那古野市名下的公有财产。在不久的将来,要是预算被提出来通过的话,就会被整建成博物馆还是资料馆的消息也传到我耳里。
濑在丸红子一家暂时性地做为这栋大宅的管理人(话虽如此,大概只是名义上而已吧),并且同意他们居住在宅院里的别馆无言亭(不对,应该说是默许,比较正确。)这些事情获得准许的理由,实际情形我并不大清楚。我只能自以为是地推测,或许市公所高层里存在着对于濑在丸家昔日光荣感到不少敬意或是道义的人物吧。
阿漕庄公寓也很幸运还不用被拆除而保留下来。这里目前的房东是数学家小田原长治,带着两个孙儿还有女佣搬到了市内的高级大楼。我们的房租因为是由银行转帐的,所以在那之后一次也没有直接碰到他们的机会。
隔壁房间的小鸟游练无因为暑假在长野县的度假山庄打工,于是从这礼拜便出门了。
别看外表,他其实是一个满认真而且优秀的学生。个性虽然温温吞吞的,但是脑筋转得很快。我相当有兴趣知道他会走上怎么样的人生,于是想慢慢套出他的话吧。
住在斜对面房间的香具山紫子每天都来我房间玩。刚开始还会觉得有些烦人,不过最近开始领会到她有些脱线的有趣之处,令人不可思议地一点儿也不无聊。为了学校的报告来找我商量,还说她对乐器有兴趣希望我教她。到底哪些是认真的,她本人一定也没掌握吧,在我眼里,是近来不大见得到既率直又诚恳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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