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十点钟。对于前一天夜里打麻将打到很晚的保吕草来说,还只是大清早。可能是香烟抽得太凶,喉咙直发疼。
总算,小田原静江的谈话结束了。
“那么,还麻烦您帮忙保密。”静江看着保吕草,再次叮咛着。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他不禁如此想着:“不就是帮孩子请个家教嘛…”当然,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看起来既认真又诚恳的职业性表情,于是便点头答应。
这把年纪的妇女,多的是那种会形成独特而原创性丰富(然而分布范围却极其狭小)的价值观,还拼了老命要去捍卫它的例子。所以.即使是发生在她们周遭其实不过芝麻绿豆般大的问题,也有必要当成与在国际会议上讨论具有全球规模及历史意义的人类重要课题,且完全拥有同等紧急程度的议题来处理。因此从表面功夫,或者是从生意上的考量,保吕草的举动当然是免不了的。
小田原静江算是娇小型的美人。不仅为出身名门的独生女,而且似乎还是位实业家。但是,她看起来总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不知道是待在保吕草的房间里觉得不舒服,还是不喜欢坐在这种沙发上的感觉。不管怎么样,可以看出她并不习惯这种场合。保吕草猜想,她恐怕没有在像这样狭小脏乱的空间里待上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经验吧。从外表看来似乎相当高级(或许还是一流名牌)的服装,大概是她平常的穿着。或者,是刻意做那一身打扮来这儿的呢?从她家—樱鸣六画邸—的正门到这栋阿漕庄不过五十公尺左右的距离,或许她连出门散步都习惯穿这个样子也说不定。保吕草感到很不可思议,要是一般人(也就是保吕草所认识的平常人)的话,顶多只有在饭店举办几十周年纪念的同学会,或者是每年狠下心来出门去听一次要买票的古典音乐会时,才能看见像她这样的打扮吧。
“您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了。”保吕草彬彬有礼地点个头。“其实隔壁房间就住着我的学弟,他是国立N大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正巧他现在刚好正在找打工的机会,如果方便的话,就借用隔壁的房间好吧?请令郎来到这儿,再让学弟帮忙着着他用功,这样做如何?”
“隔壁?是哪一位呀?”
“是小鸟游同学。”
“(这里有几个台湾拼音,咱不会打,发音就是xiao niao you BY 录入者)…有这么个人吗?”
“是写成小鸟正在游玩的小鸟游啦。”
“啊,对对。”小田原静江点点头。“的确是有个叫什么……连无(Renmu)的吧?”
“那也不叫连无(Renmu),是念成练无(Nerina)。”保吕草一边点头一边抽了口气。“名字是满怪的,本人也是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倒是相当优秀。”
“嗯,能考上N大学的话,应该是满优秀的。”
“就这一点,我绝对敢打包票。”保吕草笑咪咪的,心里同时想着自己敢打包票也算不得什么保证啊。
2
小鸟游练无那天早上八点起床,慢跑完了以后,便在公园草坪上轻松地做柔软操。他每天都会在这个地方碰到根来机千瑛,今天也不例外。根来是练无常去的那家少林寺拳法道场兼任教练,闲聊大概十多分钟以后与根来道别,又跑着回到公寓。
他煮了味噌汤迅速解决掉早餐,之后化了个淡妆,涂上口红,换好裙子便要出门。当他在走廊锁好门时,正巧撞见一个中年女人从右边保吕草的房间里走出来。
“呃,你是?”那个女人看着练无,眼睛睁得圆圆的。“小鸟游先生的…朋友?”
“不,我是小鸟游。”练无直接回答。
“啊,那你是妹妹吧?”女人这么说着,微笑点点头。
“不是。”练无摇头。
似乎是听到说话的声音,保吕草开门走了出来。
“哈,小鸟游啊。”保吕草向练无招呼,用一种比平常还要煞有其事的讲话方式。“嗯,这位是小田原太太,你知道吧?就是我们这间公寓的房东。”
“是这样啊…”练无急急忙忙地行礼。“您好!啊,刚刚我才和根来老师在公园里碰过面呢。”
“根来老师?”小田原静江皱着眉,把头偏向一边。
“是啊,就是住在小田原太太您宅子里的那位根来机千瑛老师。”
“啊,我想是谁呢。那位机千瑛先生呀…”小田原静江轻轻笑着,点了点头,但她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地端详着练无的脸。然后转向保吕草,彷佛要寻求帮助似地看着他。
“我就说人有点怪怪的吧。”保吕草撇着嘴苦笑说:“怎么样呢?家教的事情还是找其他人比较好?”
小田原静江再次转向这边,品头论足似地盯着练无瞧。
“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呢?”静江问。
“我吗?”练无把下巴抬高大约一公分,然后反问对方。
“是啊,像那身衣服之类的…”
“这个问题被问过多少遍,我都快要数不清了。”练无轻耸肩膀,老神在在地回答:“而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看,答案还是老话一句,还没有找到理由。所以我现在总会这样反问对方,您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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