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子姐,那是什么意思啊?”练无问。
“我的意思是,最初的被害人和朋哉是同一个学年。”红子轻轻点头回答。“当时是国小六年级吧?”
“咦?所以…”紫子问。她坐在练无旁边的椅子上。
“我是从林刑警那儿听说的,已故的高木理香从前成绩似乎非常好。”红子解释。“国中升学考,还有将来高中联考、大学联考呢?虽然我不清楚,不过她对于朋哉而言,算是一个劲敌呢。”
“补习班的…咦?怎么可能会为了那样的事?”紫子两手抱着一边的膝盖。“不管再怎么说…”
“是吗?”红子瞪着眼睛,稍微嘟起嘴巴。“那么你说,要怎么样的动机才配得上杀人咧?”
“一个人要动手杀人,怎么说哩,不是会先有预测到某种程度风险的判断吗?”紫子表情认真地回答。
“你说的那种也有吧。”红子点点头。“然后我要说,当然也有不考虑前因后果,出于一时冲动而突发的杀人呀。”
“嗯,不过,这回并不是,”紫子摇摇头。“它是相当有计划的。如此一来,自己所能够得到的价值与有可能失去什么的风险,这些应该会拿来比较吧。”
“但是所谓的价值,可是因人而异的喔。”红子嫣然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一身白袍的缘故,今天的濑在丸红子感觉有些男性化,语气也和平常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其实,她原本就是无论何时都有所不同。只能想成她拥有很多种人格吧,练无总是与紫子这么聊到。
“朋友里头有个非常能干的孩子,”红子继续说:“在成绩上面绝对没有办法赢过她。那么就杀掉吧。我认为,这样的想法既率直又自然呢。”
“自然吗,”练无不知不觉地紧抿嘴巴。“红子姐,那未免有点…”
“我并没有说因为那样很自然,所以我就认同它。”红子挂着微笑继续说:“不过,它不会不自然。它和情人或亲人遭到杀害,为了讨回公道而杀死对方的复仇情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由于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杀人,这又有什么地方不同吗?不管是因为觉得有趣而杀人,还是为了某事不知所措而杀人,这些都是同样一回事啦。当你拍死苍蝇的时候会想到什么?复仇吗?排除障碍吗?还是觉得有趣?然而,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只要你大手一挥下去,就有一个生命消失了。你觉得之间那条线是在哪里?假使我们可以区别的话,那不过就是‘杀’与‘不杀’的差异罢了。”
“是这样吗?”练无叹气。“听起来似乎是不能那么简单下定论呢,害我都感觉难过了。毕竟,像那种逼不得已才犯下的杀人,我就觉得有斟酌情况的余地吧。”
“有的…”红子点点头。她的回应彷佛早就预期到练无会说出这种意见似的。“的确,因为得到社会的理解而罪刑减轻的那种杀人,好像是存在的。不过这个,反过来看的话,也就是说和死刑同样,是由人来裁判一个人啦。认同这样子的杀人,将会有演进成若是为了正义就容许战争,若是为了正义就容许死刑的可能性。于是只要有了正义之名的理由,就算杀了人也没关系。于是造成了没有这样的理由就不行的歪理。那么,正义是什么?理由又是什么?比方说,对啦,正尝防卫是被容许的对吧?要是自己快要被人杀死了,便可以除掉对方。于是乎即是抵抗也没有关系。然而,这只有在物理上不可避免的情形而已,精神上的攻击是不适用的。于是,不管精神上受到多么大的痛苦,还是不可以杀死对方。你想想,这是为什么?有些人的性格不是更无法忍受精神上的攻击吗?答案很简单。也就是说,精神上的伤害是没有办法测量的。是没有办法以定量来做观察的。于是乎,尽管身体的话是看得到伤口的,精神上的伤口却是看不见的。就只是这个理由罢了,原来人类所建立起来的规则也只有到这种程度的水准。”红子交叉抱着双臂,往上看着天花板。“像电视上的时代剧里面,主角把坏人砍来砍去的,那也是杀人哟。那种算是正义嘛?一般人看到杀人还分好坏的那种被创造出来的价值观,于是便信以为真。那是完全的妄想、完全的洗脑。我可认为那是大错特错喔,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危险的思想啦。”
“为什么那样的错误可以横行无阻呢?”紫子问道。“我愈来愈觉得红子姐刚刚说的话是对的。可是,为什么如今会变成那样子的社会呢?”
“我想是因为那样的架构到现在还让人感到安全吧。”红子耸耸肩膀。“在生活不丰裕的年代,在绝对的富,也就是物质与能量的总量不够多,还没有普及到每个人身上的年代里,规则这个东西显得相对地脆弱,人们生存本身的价值也很低。总之,做牛做马般硬是活下去的人,不去思考而活着的人,连思考的余暇都没有的人多得很。因此,用时代剧那种这就是善、这就是恶的单纯价值观来掌控人们会比较干脆。”
“啊,我可不可以回去一下刚刚的话题?”练无仰着脑袋厘清思绪。“红子姐是说小田原朋哉才是这些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吗?他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犯下了最初的一起杀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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