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错的死角_[日]折原一 【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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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落网的是指纹。曾根虽然技术一流,犯罪时的警惕性却不够,总觉得指纹没什么要紧,结果轻而易举就被逮捕了。已年过四十,他却又开始了监狱生涯。这时妻子也对他丧失了信心,开始操起皮肉生意维持生计。但当他从监狱出来时,她又不发一语地收容了他。曾根不知道她是彻底对自己死了心,还是害怕自己暴力相向。出于赎罪的心理,他继续不时做些小偷小摸之事以贴补家用。

  他还跟过去一样喝酒,但监狱生活多少起到了戒酒的效果,使他不至于整天沉浸在酒精中不可自拔。换句话说,当他泡在酒乡时,行窃的手法就会毛病百出,在现场留下证据;而被关到监狱后,由于没酒可喝,身体反而恢复正常,人也回归到现实社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蹲监狱对他的身体比较好。

  第四次出狱的时候,他已经超过四十五岁了。如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他的体力开始走下坡路,衰老的症状接踵而至。老花眼都还罢了,最要命的是耳鸣,耳朵老是嗡嗡地响个不停,活像脑子里养了一窝蜜蜂。

  最糟的是喝过酒的隔天早晨,不光耳鸣,还阵阵眩晕,站都站不稳。这个样子连出去弄点儿零用钱都有心无力,等于断绝了收入来源。不过他马上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又喝了点儿酒,想以此来解宿醉,不知怎么居然发生了效果,耳鸣停止了。他还发现当罐装酒喝个一杯上下时,头脑最为清醒。

  于是他就利用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这段头脑清醒的时间,物色行窃的对象,顺利得手后再到车站前的小店喝酒庆祝,并且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妻子面前扯的谎早就被拆穿,不过他也不在乎了。

  这样着实能赚不少钱,但酒量也一气猛增,没过多久,他就沦为一名彻头彻尾的酒精中毒症患者了。

  一天早晨,曾根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这就是他与戒酒中心缘分的开始。他的妻子终于忍无可忍,趁他烂醉如泥时把他送到了医院。

  过去一直依靠的家人也写来了断绝关系的书信,至此便再没有人能阻止曾根的堕落了。之后他一路潦倒下去,不出意外地成了生活贫困者,乍一看就与废人无异,最终被政府认定为无生活能力者,每月领取最低生活保障。

  曾根前后进出戒酒中心三次。自从彻底酒精中毒后,他的手上功夫也大为退步,成功盗窃的次数连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加上政府给的生活保障金,租个廉价公寓独自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在戒酒中心住院期间,曾根表面上老老实实不再喝酒,实际上不时利用自由活动的时间,从附近酒店买来“OneCup”牌罐装酒,夜里躲在厕所偷偷享受。对他来说,住院是个很好的休养机会,既不必为生活费操心,也不妨碍秘密的“晚间小酌”。

  可就连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那些人给毁了。

  “亏他们干得出来!”

  曾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感到窝火。他与同病房的患者虽然谈不上同病相怜,却也有种奇妙的抱团感,对彼此私下喝酒的行为都会视而不见。他恼恨的那些人,是一号病房里的患者。住在一号病房的患者症状都比较轻微,他们组织了自治会,打着增进病友感情的旗号到处多管闲事。这些人里有学校教师,也有工会职员,很多都是道貌岸然的知识分子。

  “我自己的身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像这种理由跟他们是说不通的。他们和医生狼狈为奸,一旦抓到有人喝酒,马上毫不留情地举报,将其关进独居房。所谓独居房就是关押违纪者的上锁单间,违纪次数越多,处罚时被关的时间就越长。曾根算是个精明人,一向都能瞒过自治会那帮人的耳目,但有天晚上还是被抓了个现行,遭到关独居房三天的处罚。

  “妈的,想想都生气!”

  更令曾根不能原谅的是,他常趁患者不备偷点儿零钱的事也被他们看穿了。他的手上功夫虽已生疏,但要偷那些反应迟钝的患者依然不在话下,在医院赚了不少外快。可是自从遭受了屈辱的搜身检查之后,再要下手就困难重重了。连同病房的重症患者都用怀疑的眼光看他,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有一天,医院单方面通知他的病已治愈,把他赶出了医院。

  “别再回来这里了。”

  出院时,医生冷冷地告诫他。刚好那天大泽芳男也出院,目击到了这一幕。

  总之,曾根在樱花将开的春寒时节被丢回到了社会,在赤羽站附近找了个小客栈栖身。最低生活保障援助也已终止,为了支付一晚一千五百元的住宿费,他又重操旧业,过上了偷鸡摸狗的日子。

  这一天他打小钢珠赢了五千元,当下便跑到常去的一家烤鸡肉串店喝酒。也难怪,这已经是他唯一的乐趣了。喝到微醺时,他只觉整个人飘飘然如在云端,心情煞是美妙。

  就在这时,他发现外面有个男人正看着店里。

  虽然已有醉意,但他还是立刻想起那人是谁。是大泽芳男,自治会的成员,医院的耳目。他是在监视自己,曾根恍然大悟。

  “想起来实在很可疑,他竟然和我同一天出院,一定是为了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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