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茶之水站前有家古旧的咖啡馆,下班后我和加纳绿进去小坐,彼此面面相觑,苦笑不已。之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唉声叹气。
从明天起,到这漫长的一周结束,我恐怕都没有余力写日记了。
刚洗完澡,揉着惺忪的睡眼,好不容易才写了这么多!
*
妈妈,您近来好吗?
来到东京,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感觉真是弹指一挥间。这段时间一直没给您写信,对不起。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虽很想这样说,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坦白说,我忙得简直喘不过气来,实在顾不上写信。黄金周近在眼前,预订、领取车票等种种事务,让我忙得不可开交。从早到晚除了用餐时间,我几乎就没坐下来过。腿站得又酸又麻,还被客户骂动作太慢,每天一回到家我就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些天我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没时间记日记,信自然也没空写。您可别见怪啊。
不过两周下来,感觉已经大概掌握了业务流程,腿也没有当初那么累了,一定是慢慢习惯了吧。
明天是二十九日,长假的第一天即将来临。因为只剩一天就到长假了,该给顾客的票都已交付出去,今天店里冷冷清清的,之前顾客挤来挤去,忙得人仰马翻的景象宛如一场梦。
从五月六日起我有三天假期,打算和同时进公司的加纳绿去信州※旅行。我们的工作就是这么无奈,旅游旺季正是业务繁忙的时候,想在这时候出游是不可能的,必须等淡季到来才能捞到休假。前辈对我说,与其旺季时去到哪里都人山人海,倒不如趁游客稀少的淡季出门。长假过后到六月,正是高原返绿的季节,还有野菜可以品尝,想必很值得一游。(※长野县的古称,位于日本中部,县内多山地与高原,有“日本的屋脊”之称。)
等到比较悠闲的时候,我准备去学些东西。您觉得我学什么好呢?
茶道和插花对我的吸引力不大,阿绿邀我去健身会所游游泳、练练健美操,我正在考虑。
……东拉西扯地说了这么多,主要是想告诉您,我现在过得很有精神。所以妈妈您就放心好了,记得一定要来玩啊!
等您定下了来东京的日子,就通知我一声,我绝对要赶到上野车站去迎接您。我很期待那一天,您一定要来哦!!
四月二十八日真弓
清水美佐子女士谨启
低烧(五月)
01
五月六日(大泽芳男)
十条纸业的货用通道两旁种着成排的樱花树,是个散步的好去处。每到四月上旬,连绵两百米的樱花开得如云似霞,中旬时风吹落英如雪,凋落的樱花瓣无比绚烂。这里离我家不到一百米,花开时节,我每天都可以欣赏到这番美景。由于樱花种在货用通道两旁,只有枝条越过铁丝网伸向外侧的道路.因此避免了种种煞风景的事情。既没有人举办“樱花祭”之类毫无风雅可言的赏樱会,也没有赏花客旁若无人地在路上铺席设宴。
每次前往JR的东十条站,宁可绕点儿远路,我也要从这条樱花道下经过。到了五月,樱树换上一身绿装,在春日令人愉悦的微风吹拂下,柔嫩的新叶摇曳不定,沙沙作响。正从精神性疾病中逐渐恢复的我,正需要这样的赏心乐事来放松自己。
我今天翻完了一个五十页的短篇,预订要在《推理月刊》七月号上刊出,我拿着译稿去拜访了位于饭田桥的编辑部。这是我出院后的第一篇译作,整个翻译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我想借交稿的机会,顺便和编辑商谈一下新的工作,并为前一阵子的搁笔致歉。
《推理月刊》出版社在饭田桥站北侧,过了人行天桥很快就到。在一幢十层高的细长大厦里,出版社占据了三楼的半壁江山,因为不光有杂志的编辑部,还包括单行本编辑部和营销等部门。隔着接待处朝编辑部望去,只见十来位编辑正坐在书本资料堆得乱七八糟的办公桌前,有的在埋头疾书,有的则在高声打电话。
我向接待人员说明来意后,《推理月刊》的副总编藤井茂夫出来了。记得他好像比我大两岁,瘦骨嶙峋的,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可能是长期睡眠不足外加饮酒过度的缘故,脸色看起来不大健康。他酒喝得比我还厉害,却没沦为酒精中毒,想必是对酒精的抵抗力很强。
“嘿,好久不见了。”
藤井动作夸张地朝我伸出手:“病情好转些了吧?”
他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将我让到会客室。之前我曾坦率地告诉过他,我因患上酒精依赖症而入院接受治疗了。
“嗯,好歹算是出院了。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只要治愈了就好。”
藤井说着,点上了一根烟。“你也来一支吧?”
他向我递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戒酒之后,往往会迷恋上新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嗜上了抽烟。原本我也抽,但只是一天十根的程度,现在我一天能干掉两包。虽然知道对身体不好,不过我还没听说有人抽烟能抽出精神病的。不
仅如此,它还有助于稳定心神,所以我觉得多抽些也没关系。就算
有可能得肺癌,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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