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欲求不满,更让我感到无精打采。这种日子还要一直延续到盂兰盆节,光是想象就让我十分沮丧。接下来至少还有二十天时间,我要忍受这种地狱般的生活。阿绿似乎也忙得没空去健身会所了,种种因素凑在一起,使我们的关系逐渐回温。我深切地感到,果然不能没有可以一起发牢骚的闺中密友。
今晚是八点下班,和阿绿在御茶之水车站附近喝过咖啡,回到东十条已是十点多了。商店街上除了餐厅和咖啡馆,其他的店铺都已打烊,人行道上只有上班族脚步匆匆地往家赶着。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来到公寓所在的小巷时,四周已杳无人迹。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觉情况不对劲。一种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有人在跟踪我。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两个上班族打扮的人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中间。
最近我有过好几次这种诡异的感觉,觉得仿佛有人在盯着我。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站在柜台接待客户的时候,总觉得从人群中投来一道几乎能刺穿皮肤的灼人视线。因为不知道究竟是谁,心里很不舒服。
是我神经过敏吗?说不定是最近太累了,才老想些有的没的。
我重又迈步向前。小巷里连鬼影也没一个,寂静中只听得到我的脚步声。不对,不是这样,有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我突然收住脚步,只听啪嗒一声,身后的人慢了一拍才停下。可当我回头看时,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我吓坏了,一路往前小跑,后面的脚步声也紧紧地跟了上来。不会错了,确实有人在跟踪我。我边跑边回头看,只瞥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辨不出男女。
离公寓只差一百米了。我从大泽芳男家门前跑过,顾不得发出的声响,一口气冲上公寓的楼梯。背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我上到二楼,飞快地跑到房间门口。钥匙!快点儿找到钥匙!
我在包里一通乱翻,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怎么会这样!我都要哭出来了,赶快救救我啊!
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我想赶紧插进锁孔,手却颤抖得不听使唤。我清楚地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好像到了我的背后,我的肩膀突然被一股强力攫住。
“放开我,求你了!”我在他的臂膀里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也看不到他的模样。
就在这时,二〇二号室的门开了,户塚君探出头来。难得见他这个时候在家,虽然他人有点儿靠不住,这当口却不啻天上掉下来的救星。
“你们在吵嚷什么啊?”户塚君怒喝道。
“救救我……”我一开口,发现声音已经嘶哑得语不成声了。
攫住我肩膀的力道突然松开,我的身体恢复了自由。连忙回头一看,那个袭击我的人,竟然是高野!
“怎、怎么会是你?”我的声音几近悲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之前给你的公寓打了电话,看你没在,我就直接过来了。上楼来发现你站在门口,可刚一碰你肩膀,你就猛然发飙了。”
“抱歉,我以为遇到色狼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我扑到高野怀里,抽泣起来。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久别重逢让我越发泪流不止,一边叫着“坏心眼、坏心眼”,一边咚咚地捶着他的胸膛。他随即紧紧抱住我,身上散发出汗水和古龙水混杂的气味。
“我说,我到底该干吗呢?”
哎呀,糟了,完全忘了户塚君就在旁边。
“看样子我成了电灯泡啊。”
我朝他看过去,边擦眼泪边说:“不好意思,户塚君,刚才是有点儿误会。打扰到你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们可真够肉麻的。那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户塚君淘气地吐吐舌头,缩回了门里。
我和高野面面相觑,扑哧笑出声来。他温柔地揽住我,一起走进房间。
07
七月二十五日(大泽芳男)
可恶,他们太过分了。二〇一号室的两个人又来不断刺激我。
不过我不会输的。翻译还剩最后两页,只需全力以赴完成即可。我努力把“工作责任感无关紧要”这种杂念逐出脑海。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依然丝毫不见凉快。这是个闷热的夜晚,就算开窗也无济于事,因此我干脆关上窗子,打开电风扇埋头翻译。经过几个小时全神贯注的努力,终于把这本《TheTallDarkMan》翻完了。结局稍欠冲击力,不过也算是水准之作,这种类型的故事若换我来写,说不定能写得更有趣味。
接下来只消全部校对一次,就可以向出版社交稿了。这份出院后首次接到的工作完成得一帆风顺,甚至顺利得有些过分了。虽然中间遭遇过种种妨碍和骚扰,但都被我漂亮地克服了。我简直想为自己坚强的意志力喝彩。
凌晨两点,我打算抽根烟,于是打开了窗子。二〇一号室依旧灯火通明,那男人向来最晚一点就会离开,今天是怎么了?对面关着窗,我无从确定。
我已经翻完了小说,无事一身轻,就想登上阁楼看看。事后我很后悔,如果没做这种事就好了。但当时爬上窄陡的楼梯时,我却是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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