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越描越黑啊。”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彼此都豁出去了。“你是偷窥得太兴奋,所以跑来新宿的吧?”
不知不觉话题已经偏离了路煞,越说越离谱,而我因为猝不及防地被说偷窥,一时半会儿还很难从冲击中恢复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吉村站起身来打圆场。
身材魁梧的吉村揽住藤井瘦弱的肩头,一边催他出门,一边对我说:“他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如果藤井就此闭嘴离开,也就不会惹出是非了。
“大泽君,你就把欲望发泄在歌舞伎町吧。这儿玩乐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偷窥可是不健康的。”
我本已压下的怒火又被他这一句话点燃。
“少胡说八道,混账!”
我一把揪住藤井的领口,对准他的脸挥拳痛击,打得他的眼镜掉在地下碎了,滚到了吧台后面。他的后脖颈撞到吧台边缘,身子顺着吧台滑到地上,就此便一动不动了。妈妈桑吓得大声尖叫,赶忙扶他坐起来。
“你快给我回去。”
妈妈桑望着我说。吉村也挡在我面前,想要捉住我的手。
“不要动粗,大泽。”
“你很烦哪,是他自己欺人太甚!”
“他只是酒喝多了开开玩笑,你本来就不该当真。”
“闭嘴!”
我转而挥拳打向吉村,吉村大为吃惊,急忙向后跳了一步。这时我才终于意识到闯了祸,于是径直出门右转,一口气冲下了楼梯。
我又失控了。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我总是在发狂的状态下离开“岚”?
接着我又想起了不愿去想的事情。离开“岚”以后发生了什么?在我浑无意识的那段时间,只怕又做了可怕的事。
就和前几次一样,我对走出酒吧之后的事情毫无记忆。
九月十五日
醒来时已是中午,宿醉的后遗症让我脑子昏沉,恶心想吐。
想起昨晚在“岚”大打出手的事,我便对自己深感厌恶。殴打藤井和吉村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右手背还在一跳一跳地痛。我很清楚,此举无异于断送了我的译者生涯。
虽说《推理月刊》并不是我唯一的客户,但这个圈子很小,丑闻转眼就会传出,到时所有出版社都将对我敬而远之。只是酒后争吵,但却闹到挥拳相向的程度,委实让我无以自辩。唉,今后该怎么办呢?
感觉好累,全身都没力气,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感。
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出门时的衣服,我慢腾腾地爬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望向院子里的库房,发现门一如平常地紧闭着。这么说来,这次我在失去记忆期间并没有胡作非为。我顿时如释重负。
今天是敬老节※。既然是节日,清水真弓应该会休假才对。可明明外面风和日丽,晴空如洗,却依然不见二〇一号室开窗。(※每年九月十五日,是日本的敬老节。)
“可恶!”
归根结底,我会跑到“岚”跟藤井茂夫闹出纠纷,都要怪真弓突然秘不露面。虽然对藤井茂夫并无负罪感,可是我很怕从此以后会没饭吃。这些是是非非,罪魁祸首可以说都是清水真弓。这个女人就该被处以极刑。
我下到一楼,先去伯母的房间看了看,接着便来到院子里,打算确认一下库房的情形。或许是疏于修整的缘故,庭院里杂草丛生,蔬菜也因为没人侍弄,果实随意疯长,菜茎被熟过头的果实压得直不起来,一派没精打采的样子。
库房锁得很严,毫无担心的必要。就在我放宽心,准备返回主屋时,忽然感觉头顶上方有人在看我。
仰头望去,二〇一号室的窗帘似乎刚刚拉上,还在轻微晃动。至此我已可断言,真弓在密切关注我的行动。
我假装茫然不觉地回到主屋,身后的锐利视线令我感到如芒在背。在后门脱凉鞋时,我突然想起没见到小黑的踪影,这么说来,这几天我好像也没喂过它。
我高声地呼唤起小黑来。
九月十八日
之后《推理月刊》的藤井便没再和我联络。要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按理说我应该主动打电话过去道歉,但我却没有拿起话筒的勇气。就算打了,也不过是听到藤井亲口向我宣布最坏的消息而已。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天气阴沉得一如我的心情。我一早便闭门不出,躲在屋里倚着书桌发呆。
翻译毫无进展。但我已经懒得理会了,只是不断地长吁短叹,自怨自艾。
傍晚时肚子饿了,便决定出门吃饭。雨势毫无停歇的迹象,我不耐烦地走出玄关。说到吃饭,小黑到底跑哪儿去了?已经一周没看到它了,厨房食盆里的猫粮也丝毫没动。
小黑是十年前迷路来到我家的。说是十年,若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已经年满六十了。它是衰老而死,还是跑到外面被车子撞了?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猫不会死在自己家里,而是会远远地找个葬身之地……
为了消愁解闷,我连着光顾了几家车站前的小酒馆,可是内心的积郁却丝毫未得纾解,反而借酒浇愁愁更愁。我的前途一片愁云惨雾,今后只怕难有佳音了。
回到家,我又喝上了威士忌。饶是如此,依然全无醉意,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因为窗子关得太死,屋里闷热难当,我实在忍受不了,便打开窗户,湿热的空气立刻吹了进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折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