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得赶紧把腐烂的尸体埋到院子里。
想到又要下到地下室,照老样子背出尸体,在院子里挖坑掩埋,我简直腻味透了。
这一切全都怪真弓。既然她昨晚下了战书,我当然只有接招。再过几个小时,我就叫她尝尝我的厉害。
真弓房间的灯光照进庭院,为了避人耳目,我打算在树丛后面挖坑。我用床单裹起尸体,夹在左腋下,右手拿着铁锹来到院子里。尽管晚上很凉爽,可我仍累得大汗淋漓。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理想的埋葬地点,就是紧邻着木栅栏的灌木丛。那排罗汉柏长得枝繁叶茂,把光线遮蔽得分外幽暗,在那里作业的话,谁也不会发现。
九点
清水美佐子按响了二〇一号室的门铃。
从浴室换气扇下方的压花玻璃透出灯光,真弓应该在家。可是没有人来应门,也没有听到她高声答应的声音。
“奇怪,难道是在洗澡?”
她又连按了两次门铃。如果真弓在家,不可能听不到。
“喂,真弓,你在吗?”
她边敲门边问道。最后实在等得不耐烦了,随手一拧门把手,竟然一转就开了。
“搞什么,这不是在家嘛。”
她迈进门里,却发现里面悄无声息,窗子敞开着,窗帘随风飘舞。
美佐子先看了看浴室,确定没人后又走进六叠大的和室,从床底到柜橱一一找了个遍,到处都不见真弓的踪影。床收拾得很整洁,床单是全新的,上面还有鲜明的折痕。床下放着吸尘器,摸上去还很热,可见刚刚用过。
美佐子心想,真弓果然在家。因为知道她要来,刚才还在忙着打扫。她不觉心生歉意,觉得自己来得太过突然。这孩子现在多半是出去买东西了。碰巧她到得比预计时间早许多,这样直接进来倒是很方便,可是真弓门都不锁就跑出去,未免有些欠警觉。在东京待了半年了,却依然不改在老家时的习惯,这让美佐子很是担忧。要是被路煞趁虚而入,那可如何是好?一个姑娘家,根本无力抵抗啊。
“真拿她没办法。”
美佐子喃喃低语着,心想干脆一边打扫,一边等真弓回来好了。她打开电源,吸尘器开始嗡嗡作响。
正在窗前打扫的美佐子无意间瞥了一眼院子,感觉院子一角有个白白的东西在动。那是什么啊?她停下手上的活儿,凝神细看,发现原来是个人。哦,就是女儿提过的那个译者吧。都这么晚了,他还在黑灯瞎火的院子里挖坑,怎么想都不对劲儿。虽然早就听说他是个怪人,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适应。
“就好像是在犯罪似的。”
白色人影突然停下动作,吓得美佐子慌忙缩回头。要是跟吊诡的事扯上关系,搞不好会惹出麻烦,给真弓平添困扰。
“天哪,天哪。”
坐到床上,她突然觉得很疲劳。
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今天。虽然是条漫漫长路,但终究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在内心感慨万千。
“是啊,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真弓也肯定会为她高兴吧。想到这里,她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全身充溢着愉悦的倦怠感,有些昏昏欲睡。
在真弓回来之前,先在床上躺一躺好了。随后将要应对的局面让她略感紧张,正好趁现在休息片刻。
眼皮倦得睁不开。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到远处飘来了门铃声。
是真弓回来了吗?
九点二十分
曾根新吉差点儿吓掉了魂。
精神狂乱的大泽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院子里挖坑,地点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也就是说,大泽打算再度从库房运出东西,把它埋在院子里。
最开始大泽手持铁锹,径直朝曾根藏身之处走来的时候,曾根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看起来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儿。大泽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专注地挖起坑来。
曾根松了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肺里顿时充满强烈的恶臭。
“天哪!”
又是尸体。大泽又在掩埋死去的女人了。曾根的胃里翻江倒海,却不得不强自忍耐。哪怕一丁点儿响动都有可能落入大泽耳中,万一暴露了踪迹,只怕当真要断送性命。
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臭味都浓烈到简直无法忍受。要不是他立志要向大泽报仇,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掌握了大泽掩埋尸体的证据。虽然被树丛挡住,看不清楚确切方位,但毕竟是新挖的,就算原样填回去,也很容易认出。为了过后向警察告密,现在就再忍忍吧。再忍耐一会儿,就能让大泽悔恨终生了。
恶臭、蚊子和快要爆炸的膀胱,曾根饱受着这三重苦楚的折磨。他很想从裤子后口袋掏出威士忌来喝,又怕会发出轻微的动静而被大泽听到,只得咬牙苦忍。
实际上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曾根却感觉漫长得像过了整整一天。
听声音大泽已经把尸体放到了坑里,正在覆上泥土。曾根心想,还没搞定啊,快点儿好不好。之前吃下去的烤鸡肉串伴着胃液直冲喉咙,大泽若再过一分钟还不收工,他就真要吐在当场了。
就在曾根备受煎熬的时候,大泽终于把浮土踩实,带着铁锹回到了库房。曾根终于脱离苦海,全身瞬间没了力气,汗水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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