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上那辆橘色的金龟车依旧停在原地,保吕草不在那里。当紫子走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打算再回到馆内时,她觉得好像有人在叫她,于是她回头看了一下。
浓雾已稍微散了开来,山腰上的绿色草皮更加宽广宏伟地展现在紫子眼前。她看向那些零星散布的巨大作品,有个正在挥手的小小人影跃进视野中。由于紫子的视力差到可以拿来炫耀,所以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总之她决定往那里走去。她从建筑物旁边走上水泥阶梯,并穿越拱形的砖瓦桥。这座桥不是建在河川上,而是建在道路上的陆桥。
一整面的草地非常广大。草地有用白色的铁栅栏围起来,然而因为起伏高低的关系,无法看到整体的样子。栅门在白色金属制的拱廊下方,紫子走到那个栅门的另一端。
园内有些稀稀落落的人影,几乎都是情侣。紫子只穿着短袖的衬衫,感到有些寒冷。
她绕过高山植物的花坛走上斜坡,终于来到一开始看到的那些立体作品旁边。这些艺术作品是由三角形和球体组合而成,看起来像是随意固定住的。每当她在观赏所谓的艺术时,总觉得那是随便乱做且俗不可耐的东西。
保吕草就坐在那立体作品旁的长椅上抽烟,有个红色的大烟灰缸设置在长椅旁。
“真是的!保吕草学长,你跑到哪里去了?”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她耸起肩膀说:“我找你好久了耶!久到都快变成滨名湖了!”
“因为我看累了。”保吕草轻轻举起单手说,并看向紫子。他叼着烟眯起眼睛,好像在看香烟燃烧出的烟雾。“小紫,你刚才在和别人说话吧?”
“啊,对啊……”紫子的声音听来很兴奋。“他是一个叫做中道丰的艺术家喔!被偷走的画就是他的作品。”
“被偷走的画?”保吕草吐出白烟。“啊……我懂了。你是指警车有来的那件事啊?”
“对对对……”紫子连连点头。“回去的路上得买一份报纸了。啊!对了,民宿应该也会有报纸……很好很好,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什么有趣?”
“我拿到签名了喔!很棒吧!想不想看啊?”
“谁的签名?”
“当然是那个画家中道丰的签名啊!”紫子从包包里取出明信片交给保吕草。“然后啊,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好像跟我很合耶……他是一个超棒的人喔!啊,不过不过,请不要担心或是吃醋,因为你比他更棒!”
“你跟他很合……已经占卜过了?”保吕草面无表情地回答,只看了一眼明信片就还给了她。
“我跟他说,他是在画蒙娜丽莎吧?结果他吓了一大跳。”紫子将手指抵在唇上说:“感觉他好像是在想‘哦!这女的直觉真准!’然后心脏揪了一下。那表情好性感,害我小鹿乱撞啊!”
“是喔……”
“你生气了?”
“那个啊……”保吕草叹了大大一口气,吐出白色的烟来。“这故事在这附近还满有名的……小紫,你知道江尻骏火( EJIRI SHUNKA)这个人吗?”
“江尻……春花( SHUNKA)?”保吕草无视她的玩笑,让她觉得有点丢脸。不过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嗯,我记错了,应该是念做骏火( TOSHIHI)才对……”保吕草将烟蒂丢入烟灰缸里。“他是个很有名的雕刻家,在这间美术馆也有几样他的作品。他专刻人体雕刻,其作品有种独特的病态悲怆感……这就是他的特色。”
“哦……保吕草学长,你知道得真清楚。”
“你不知道吗?”保吕草稍稍扬起嘴角。“我以前是念美术大学的喔,不过我算肄业就是了……”
“哇!真的吗?我第一次听到!”
“我没说过吗?”
“不是备中大学?(注6)”
注6 日本冈山县地名,与“美术”的日文谐音。
“没有那间大学啦。”保吕草仍坐在长椅上,他将身体转向一边并翘起二郎腿。
“那……然后呢?”紫子催他继续往下说。
“什么?”
“那个雕刻家怎样了?”
“啊……那个江尻骏火晚年都只创作一些小型人偶。我不知道他总共做了几个,但那是他最后的作品。我记得他是在五年前去世的。”
“哦……不过他是专刻人体雕刻的,本来就是跟人偶差不多的东西不是吗?”
“要这么说也对。但他做的那些的确是人偶,也就是说他都做一些玩具,或是像黏土细工之类的东西。我曾经在杂志的拉页上看过他的作品。”保吕草答道。“在美娱斗屋附近有一间人形博物馆,就在我们来这里的路上的左边,还记得吗?”
“啊,嗯嗯……离美娱斗屋没多远嘛!”
“那间博物馆应该收藏着江尻骏火最后做的那些人偶。”
“是喔……因为他是本地人,所以才会被那间博物馆全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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