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乐(注7)也是一样的。
注7 亦称“能剧”,为日本的传统戏剧,被认为是种幽玄的艺术。主角多半饰演鬼魂,且戴着面具。
为什么要把人的气息消除?
用面具和歌舞把人的表情固定住的理由为何?
为什么要创造一个“虚无”的人格?
面具的表情比人类还单纯。
人偶也比人类单纯。
为什么需要那种单纯呢?
女人偶的动作很激烈。相较之下,男人偶只是一直坐着,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不过操纵男人偶的女性很明显地是个老手,或许是因为静止不动反而比较难吧。
红子小时候曾经学过日本传统舞蹈,幅度小又缓慢的舞蹈动作是非常高难度的。看着操偶师在剧中的手部动作,让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学的手部舞蹈动作,也很想伸展自己的手指。红子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好玩。
表演大约十分钟就结束了,布幕也拉了下来。观众的掌声停止,场内也变得安静,但表演厅的灯光依旧昏暗。
“觉得如何?”大河内从旁边小声问道。
“非常精采。”红子朝着他微笑说道:“没想到能在夏天的避暑胜地看到文乐。”
“是啊是啊。”大河内呵呵笑着。“你说得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很奇怪对吧?”
“这间博物馆有收入吗?”红子提出心中的疑问。
虽然他们并没有付钱就入场了,但根据入口的告示,成人票是八百日圆。一天大概有一百个参观者,最多也只有两百人吧!这么算起来就是十六万。一年当中,有几天会有人来参观呢?冬天会有滑雪客来吗?
“这个嘛,是有些勉强。”大河内表情认真地回答道。“只要想着这不是为了赚钱,自然有办法撑下去的。像我们经营的民宿也是……大家都是一样的。”
此时再度传出音乐,布幕也被拉起。
有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性站在明亮的舞台上。她的脸全用粉扑成白色,嘴唇则点上一抹红色,着起来就好像人偶一样。
台上只有她一人。
到处不见人偶的踪影。
过了一会儿,聚光灯打在舞台右边角落的较高位置。那里有个身穿黑色和服的人,只看得见上半身。用粗大木材搭成的了望台上有个像阳台的地方,那个人就在那里。
“她是岩崎雅代,就是我太太的奶奶。”大河内小声地对红子解说:“她的双脚不良于行。虽然现在遮得很好看不见,但其实她坐着轮椅。”
那位老妪的脸用黑色薄布盖住了,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当她转头时,可以看见她的嘴唇也抹上了鲜艳的红色,应该是有化妆。
配合着背景音乐,舞台中央的女性开始以极不流畅的动作跳舞。红子马上就知道她是在演一个被操纵的人偶。白色的线从她的手、肩、头向后延伸,和了望台上的老太太连接。那些线很松弛,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功能,应该是想演出老太太从后方操纵人偶的感觉吧。只要全身黑衣的老太太移动手或头,舞台中央的女性也会跟着动,这就是这场戏的旨趣。
刚开始红子没有什么感觉,但渐渐地,她觉得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操纵人偶。看到一半时,舞台上的人已经不再像是活生生的人类了——再继续看下去,会觉得好像只有人偶在动,操偶的黑衣人则消失了。也就是说,人偶看起来是有生命的——红子吃了一惊,她看向老太太,结果操纵人偶的人又出现了。而人偶的生命也随之消失。就这样一直不停反覆着。
8
当保吕草润平那部烤漆褪色的金龟车驶入人形博物馆的停车场时,刚好在入口附近看到小鸟游练无和森川素直的身影。注意到保吕草的车所发出割草机般的独特引擎声,两人跑了过来。
“小练,你可以在这种地方摸鱼吗?”紫子下车问道。
“民宿的老板跟红子姐在这里,所以我们来叫他们回去。”练无回答。
“为什么老板会和红子姐在一起?”保吕草问。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红子姐。”练无夸张地歪着头。“小紫,你跟保吕草学长刚刚一直都在美术馆吗?”
“是啊!”紫子高举双手并伸展开来,这动作并无特殊意义,硬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大概是想表现光辉灿烂的光圈吧。“接下来我们要进去这间博物馆参观。”
“山上空气很稀薄吗?”练无皱眉说:“你的头是不是缺氧?”
“呐,保吕草学长,我们快进去吧!”紫子拉着保吕草的手。
然而时间已接近四点半,博物馆不开放入场了。练无大笑,但紫子失望地垂下双肩,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没办法,一行人只好在那里等待。等了大约五分钟后,终于有一群人从大厅鱼贯而出,濑在丸红子和美娱斗屋的老板大河内弘树一起走在最后面。
于是保吕草和紫子在这里向大河内打招呼,之后所有人一起回美娱斗屋。保吕草开着金龟车往民宿的停车场移动,时间是四点四十分。
练无和森川两人再度回到工作岗位上,保吕草、红子及紫子三人则在二楼(也就是最高的那层楼)走廊尽头的空间休息。在朝东的大窗户旁,放置着便宜的沙发和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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