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灰白色的仓鼠,递到他面前。
准确地说,是仓鼠的尸体,这东西毛绒绒的,呈扁平状,似乎被谁狠狠踩了一脚,肚皮上有一个口子,肠子从其中挤出来,舌头拖在牙齿外面,上面沾了血。
“它已经死掉了。”秋水沮丧地说。
“它仍然很可爱,就算死了也是这样。”大女孩说。
“应该扔掉,可能会传播鼠疫。”他小声说。
女孩做了一个抛物的动作,仓鼠尸体飞到空中,在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准确地坠落到垃圾篓内。
太平间
接下来轮到一名身穿病号服的孩子负责捉人,其它孩子找地方躲藏好,想要别让她发现。
“十,九,八,七——”病号服孩子趴在桌子上,大声报数。
秋水钻到一个台子下面,上方躺着那个曾经伸手为他指路的成年人。
他看到其它孩子有的藏到柜子后面,有的拉出抽屉状的铁盒子钻进去,然后在里面把盒子复位。
这样的躲藏方式真够隐秘的,要找到恐怕不容易,从盒子边缘散发出的丝丝白气看,想来里面温度一定低。
秃头小孩爬到台子上,把脏兮兮的布拉过来盖住身体,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或许会认为那里只有一片布。
秋水想自己大概是最容易被捉住的,因为台子下面一点也谈不上隐秘,很容易就可看到。
但是仓促间他也想不出哪里有更好的藏身处。
“三,二,一——,开始啦。”病号服转过身来,青灰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秋水惊讶地发现,台子上的布缓缓动了几下,然后边缘渐渐下移,慢慢遮住了他,这显然是躺在上面的成年人想帮忙。
秋水一动不动,蹲在台子下面,他能够看到一双淡紫色的光脚站到旁边的地板上。
气温较低,难道不冷吗?为何不穿鞋?
稍后,游戏结束,躲在柜子后面的白血病小姑娘被捉住了。
孩子们从各个藏身地钻出来,一个个保持沉默,慢慢把小姑娘围拢在中间,她们的动作很快,但是却没有弄出什么声音,感觉她们就像小猫一样灵巧。
秃头小孩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小的圆镜子,让镜面正对着小姑娘。
一位腰部有狭长伤痕的小女孩从垃圾篓里捡起那扁扁的死仓鼠,放到小姑娘手中。
气氛有些肃穆,仿佛即将举行某种重要仪式。
患白血病的小姑娘神情呆滞,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子看,就像是打过麻醉剂快要昏迷一样。
没有谁呼唤秋水,于是他决定继续呆在台子下面,因为头顶上有乐于提供帮助的成年人,所以他觉得很安全。
太平间
仪式很快结束了,捉迷藏再次开始,这一回轮到患白血病的小姑娘捉人。
依旧是正常的程序,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报数,其它孩子到处躲藏。
小姑娘开始寻找,其它孩子全都躲藏在这个房间内,然而她却慢慢走出太平间的大门,不知去了哪里。
室内非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秋水觉得奇怪,还有六个孩子,她们为何全都不吱声?
她们难道把他给遗忘了吗?为什么不再呼唤他的名字?
这种事在游戏中屡见不鲜,尤其是孩子数量很多的时候,常常会有谁因为藏得太好而被其它人忘记掉。
可是还有六个孩子,难道她们全都睡着了吗?
几分钟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秋水感觉很冷,身体开始发抖,渐渐有些无法忍受。
又过去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动静,他想喊叫其它孩子,可是又觉得还是别这么做为好。
终于,秋水再也无法忍受,从台子下面钻出来,打算看看曾经帮忙的成年人到底什么样,是叔叔还是阿姨,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请求这位帮忙送自己回到妈咪身边去。
一片布把台子上的人完整盖严实,布很脏,不规则分布的污渍印迹到处都是,有些黑而有些黄。
“你好,我叫秋水,可以送我回四楼吗?”他怯生生地小声问。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死一般的寂静。
他猜测也许这人睡着了,于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慢慢拉动盖住脑袋的布。
一张青紫的脸出现,可以确定这是今天早晨死于手术台的中年男子。
曾经白晰而微胖的脸变得狰狞恐怖,散发出阴森的死亡气息,生命已经逝去,只留下冰凉而僵硬的躯体。
他发出一声尖叫,转头往门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不知怎么回事,室内再次出现浓浓的雾,与先前的情形大致相似,一米外的东西完全看不到。
就在片刻之前室内是没有雾的。
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曾经的玩伴全都已经死掉,除患白血病的小姐姐之外。
因为只有死尸才会是这种奇怪的样子,与活着的人完全不同。
迷茫
秋水不知门在哪里,只得按照模糊的记忆摸索过去。
他的整个身心完全被惊恐占据,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不停地发出尖叫和哭喊,希望有谁突然出现,把他从迷雾中领出去。
行动中不慎撞到台子,他像是被电到一样跳往侧边,因为知道很可能有可怕的东西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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