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一位年轻的中国女人从办公桌前抬起头,看着桑尼。在她面前的桌上同时摆有算盘和笔记本电脑。办公的地方虽然破旧,但由这个女人手腕上的钻石劳力士手表看来,这家店的生意做得应该相当成功。女人开了口,问他是否是来这里请她父亲去帮忙设计住家或办公室的风水。
“我看到一间风水摆设很不错的房子,相信那是你父亲设计的。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谁的房子?”
“我一位朋友的好朋友,最近不巧有事回中国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地址而己。”
“地址呢?”
“帕特里克亨利街八○五号。”
“不对,那不是,”她说,“我爸爸设计的房子都不在那里,他没接过中城南边的生意。只替上城的人服务。”
“但你们的店却开在这里。” 棒槌学堂·出品
“因为那些人希望我们开在这里,我们的客户全住在上东区和上西区,而且只有一小部分是中国人。”
“你们不住在唐人街吗?”
她笑了:“我们住在康涅迪格州的格林尼治。你知道那里吗?”
“不知道,”桑尼说。在失望之下,他又接着问,“你能告诉找谁有可能设计那个住家的风水吗?因为他做得真的很好。”
“你那个朋友……他很有钱吗?”
“有钱,非常有钱。”
“那我敢说,一定是周先生,他替下城许多有钱人设计风水。这是他的姓名和地址。他的办公室开在一间杂货店和草药店的后面,离这里大概五个街区。”女人在一张纸条上写下这个人的姓名,并仔细标明了方向。
他向她道过谢,女人便又把目光投回计算机上了。
桑尼走出店外,为了求得好运,他站在街边等着,直到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驶到离他三米的地方时,他才突然冲了出去。出租车司机大骂几声,对他竖起了中指。
桑尼笑了。他已切断恶魔的尾巴,使恶魔软弱无力。现在,得到幸运庇佑的他,肯定能顺利找到“幽灵”。
他再次看了这张纸条一跟,然后沿着街边,朝那个名叫“幸运希望之家”的店家走去。
“幽灵”身穿防风夹克,以便藏住他新使用的格洛克三六型点四五口径的手枪。他正走在莫贝里街上,捧着一颗从街角买来的椰子,用吸管啜饮里面的椰汁。
他刚刚获得消息,那个土耳其人尤索福替他新雇用来的帮手,已潜至吴家人落脚的纽约市警察局摩瑞山的庇护所。但那里的安全戒备出乎他意料地森严,这个土耳其人不但被警卫发现,还差点被抓住了。毫无疑问,警方已经安排吴家的人住进去了。历经一次小小挫败后,“幽灵”还是找到了这些人所在的地方。
他走过一间贩卖佛像、神桌和焚香的佛具店。在橱窗中,有一尊他的守护神后羿的塑像。“幽灵”微微低头,向那尊神像鞠躬,然后继续上路。
在漫步中,他扪心自问:他相信神灵吗?
然而,“幽灵”却又相信“气”的存在,相信这种流窜于人体之中的生命能量。他不只上千次感受到这股力量。在他与女人做爱的时候,他感觉气是一种在两人之间交换的能量;在他杀死敌人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气是一种胜利的力量;气也是一种警告,提醒他不该走进某个房间,或与某个生意人会面。在他生病或遭逢危难时,他感觉自己的气也细若游丝。
气分成“好”与“坏”两种。
这也表示,一个人可以导入好气,消祛或摒除坏气。
他走入一条巷子,又拐进另一条,然后穿过一条繁忙的大街,进入另一条阴暗的鹅卵石小巷。
最后,他终于来到目的地了。他喝光椰子里面的果汁,把空壳扔进旁边一个垃圾桶里。接着他掏出手帕,细心擦过了手,才大步走进这个店家大门,举手向他的风水顾问——坐在“幸运希望之家”店内的周先生打了招呼。
桑尼又点起一根香烟,走在这条名叫鲍尔瑞街的街道上。
他熟知蛇头们的行为,知道他们都有钱,而且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在这个地方,“幽灵”势必还有别的藏身地,既然风水与个人的运势有关,而“幽灵”又满意这个姓周的风水师替他设计的帕特里克·亨利街的住处,那么他一定会同样请这个人来为他布置其他藏身处。
此时,他的感觉很好。感觉到好兆头,好的力量。
他和老板都已祭拜过警探之神——关公。
他也已斩断了恶魔的尾巴。
而且,他还有一把德制的自动手枪在口袋里。
如果这个风水师知道自己是替全世界最危险的蛇头工作,他也许不敢泄露半点消息。不过,桑尼总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在小说《狄公案》中,里面的主角唐朝名相狄仁杰,他办案的技巧便和莱姆有很大不同。即使在现代的中国,许多警探查案的方式也和狄仁杰类似,重点在于审讯证人和嫌犯,而不是在物证之上。这就像绝大部分的中华文化一样,强调的是耐心、耐心、耐心,即使是最聪明或最强硬的嫌犯,在经过狄仁杰数十次反复侦讯后,总会在口供和说词中露出一丝漏洞。接着狄仁杰会把这裂缝撕大,戳破嫌犯的供词,直到嫌犯完全坦白为止。这是中国司法系统的最重要精神,不是陪审团的判决,而是嫌犯自己招认有罪,以及与招供同等重要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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