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有的,萨克斯,你知道线索就在那里。别忘了格卡德原则。”
埃德蒙·格卡德是法国早期的刑事鉴定家,他认为每个犯罪现场都会有证物交换的情况,有的是被害人与嫌疑犯之间的,有的是现场和嫌疑犯之间的。要找出这些证物并不容易,而更难的是查出这些证物从哪儿来。不过,正如莱姆说过不下几十次的话,身为刑事鉴定家,就必须不去理会这个表面上的不可能性。
“继续下去。深入,再深入。你就是‘幽灵’。你正拿着手术刀或剃刀。”
此时,萨克斯想象出来的愤怒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平静。她心中充满了这种突如其来、好像具有蛊惑力的感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杰里·唐的尸体,大口呼吸,汗流不止,好像“幽灵”关安的邪恶心灵附体了。她确实感同身受。眼见背叛他的人受折磨缓缓死亡,让她内心完全得到了满足。
在喘息中,她发现自己还有更深的欲望,她还想看更多,想听见杰里·唐的尖叫,想看见他的鲜血沿着颤抖的四肢淌下………
这个欲望牵引出了另一个想法,“我不——”
“什么?萨克斯。”
“我不是凌虐杰里·唐的那个人。”
“你不是?”
“不是。我要别人来做,这样我才能在一边儿静静地观赏。这更能让我满足,就像看色情片。我要把一切全看进眼里,听到所有叫声,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细节。还有,我要他们先把杰里·唐的眼皮割下,这样他才会看见我正在观赏他。”她喃喃地说,“我要让这件事不断地进行下去。”
一阵轻柔的声音:“很好,萨克斯。这就表示,你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是。那儿有一张椅子,正对着杰里·唐,离他的尸体约十英尺远。”她的声音变沙哑了,“我正在观赏。”她呢喃着,“我正在享受。”她吞咽了一下,感觉汗水不断渗出头皮流淌下来,“尖叫声持续了五分钟,十分钟。我一直坐在他面前,享受着每一声尖叫,每一滴流下的血、每一块切下的皮肉。”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你还好吧,萨克斯?”
“我没事。”她说。
但事实上她的情况并不妙。她陷进去了,陷进一个她不想去的地方。突然,她生活中所有的美好全都失去了,她一直跌进“幽灵”黑暗世界的最深处。双手颤抖,既绝望又孤独地滑落。
看来你好像有坏消息………你好像有坏………萨克斯陷入了灵魂妄想。
停!她对自己叫道。
“萨克斯,你怎么了?”莱姆问。
“我很好。”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那些扭曲的碎尸、四处泼溅的鲜血了。不要再想象你有多么享受他的痛苦。萨克斯对自己说。这时,她突然发现莱姆好像很久没说话了。
“莱姆?”
没有回答。
“你还好吧?”她问。
“不太好。”他终于开口。
“怎么了?” 棒槌学堂·出品
“不知道。我们知道他坐在哪儿又怎么样?他穿的是他妈的平底鞋。这是唯一我们知道的‘幽灵’待过的地方,可是会有什么证物留下呢?”
“幽灵”的邪恶仍残留在她心里,令她觉得反胃。她看了那椅子一眼,却又马上去看别的,她无法集中精力去注视它。
莱姆显得既沮丧又愤怒,他继续说:“我想不出来。”
“我………”
“那里一定有什么,”他又说。萨克斯听得出他的失望,猜想他现在一定更希望自己就在现场,能亲自走一遍格子。
“我真的不知道。”她说,声音微弱。
她看着那只椅子,但在心里,她却看见那把刀子在杰里·唐身上剜肉。
“该死。”莱姆说,“我也一样不知道。那把椅子是正对着他吗?”
“你指‘幽灵’坐过的那张?没错。”
“可是,我们知道这个又能怎样?”他恼怒极了。
这一点儿也不像他。林肯·莱姆向来对任何事都有看法,而现在他却充满挫折感。他的口气让她警觉。难道他又想到福州龙号上罹难的偷渡者和船员?还在为此自责吗?
萨克斯重新注视那只椅子,她看到椅面上有一些现场被破坏后留下的残迹。她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我有想法了,你等一下。”她走近这只椅子,查看下面。顿时,她兴奋得心跳加速,“莱姆,这里有擦痕。‘幽灵’坐在这张椅子上时,一定把身体往前倾,才好看得更清楚。他把脚缩起放在椅子底下了。”
“那又怎样?”莱姆问。
“这就表示,如果有什么东西藏在他鞋面和鞋底接缝处的话,可能就会掉出来。我要用吸尘器收集椅子底下的东西,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能找到带我们直奔他家大门的东西。”
“非常好,萨克斯。”莱姆兴奋地说,“就这么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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