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虐记_[日]桐野夏生【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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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钱做什么?”

  在健治读字条的当下,谷田部指着健治,晃动着没有指尖的小指朝店老板笑着。健治并不知道小指代表女人。

  店老板没有理会谷田部,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巨人队的打击手,他对健治说:

  “这时候还不能打到球就不是男人了!”

  店老板不理会谷田部,却对着健治讲起话来,很明显是在嘲笑谷田部的聋哑。

  健治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应对才好,正抓头挠耳不知所措时,谷田部却急不可耐地潦草地写起字来。

  “女人?”

  健治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谷田部咧嘴一笑,这次张口说话了。

  “混,混账!好好讨个价,反、反正都是那一带的丑娘们。”

  不善言辞的健治无法正确描述那个叫玛莉亚的女子,他憋得四处环视店内。他可以看懂熏黑的墙上贴着的“内脏”、“章鱼醋”等文字。

  “付利息的话就借给你。”

  说着说着,谷田部顺畅地说出了这一句,接着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万元钞票扔了过来。随后他又说“为了慎重起见”,于是在纸上写了一张借条,上面好像写着发薪水那天加倍返还。但由于汉字太多,健治并未完全理解那借条的内容,谷田部在借条上擅自写下了健治的名字。

  “真是贪得无厌啊!”

  店老板吃惊地望着谷田部,苦笑着。

  总之,一万日元到手了,健治出了酒店,沿着国道一个劲地跑着,忙着赶回家去。 “玛莉亚还在吗?”

  健治小时候,在某天上学途中发现了一个纸箱。纸箱里装着两只小猫,搁置在被当地小孩称之为萤川的一条小河的河边小路上。那时还是初春时节,雪已开始融化,萤川水位上涨了不少。健治为了不让小猫掉入河中,便把纸箱尽量挪到离河水远一点的地方,并在吃饭时留一点饭给它们。 “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小猫们一定会死的。”他感受到了保护别人的快乐。但是放学后急急忙忙跑去河边一看:纸箱不见了!

  对,健治现在的心情就像那时一样。 “她还在吗?” “不会去别的地方吧?” “不会被河水冲走吧?”健治不知道自己是不安还是期待。在这不安或是期待中,他看到了黑暗中的工厂大门。

  “我回来了!”

  健治气喘吁吁地打开了房门,摆放在水泥地上的白色凉鞋映入眼帘,小小的凉鞋上印着黑色的脚指印。 “太好了,还在!”健治嘴边漾起了笑容。躺在床上的玛莉亚侧目望着健治,不耐烦地爬起身来。比起刚才,她似乎不太高兴,为什么呢?玛莉亚拂开覆盖在眼睛前面的头发说道:

  “为什么没有电视?连电视都没有,穷相!”

  “我拿钱来了。”

  玛莉亚伸出手来,全然是一副理所当然该给我的样子,手腕上细细的金链子反射着灯光。健治突然奇妙地联想起社长来:与社长一模一样!

  “我说过的,两万元。”

  健治手里攥着那张万元钞票,脸色变得惨白,心想:刚才说过一万日元就可以的。

  “不是说一万元吗?”

  “我等了好久好久,又没有电视,我闷得快要死啦!”

  “对不起!我再去向谷田部先生借钱。”

  “哎,算了吧!”

  玛莉亚不再“喵……”地叫了,板着脸开始脱起了衣服。碎花连身裙里只穿着蓝色与黄色的格子内衣,那内衣看起来宛如明星们穿的泳装。健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愣愣地站在床侧。玛莉亚毫不在乎地脱光了衣服, “啪”的一声仰躺在床上。忽然,健治按住了自己的大腿根,他迫不及待地拉开工装裤的拉链,用指甲内满是黑色污垢的手指掏出了阴茎。

  自慰!

  在墙上一小孔的另一侧,提前返回的谷田部正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我忍不住要惨叫出声,慌忙用手捂住了嘴。我终于明白我充满毒汁的幻想,抵达的终点是男人们的性,无数个夜晚,我在想象、修正、缜密地构建我的梦之世界,但这一世界的终点却是成年男子们性幻想的泥沼。这一发现沉重地打击了我。男人们的欲望千奇百怪,我对此应该是熟悉的,不,我曾经是他们欲望的牺牲品。但是,十二岁的我虽然具备了性知识,虽然被健治用眼睛凌辱过,虽然被剥夺过自由,虽然知道谷田部的窥视,但男人的性究竟是什么,我还是无法理解。也许我对其欲望有所认识,不过我还是难以想象这种欲望会促使一个人去绑架十岁的女孩。健治这个男人的欲望从根本上改变了我,给予了我无法弥补的精神上的屈辱,毁掉了我的家庭。即便如此,我仍无法想象深藏于其中的内涵。

  我这时感受到的冲击近乎一种失败感,我意识到自己无法继续培植我的毒梦了。我感觉到了极限,也明白了真正的绝望终于降临了。今后该怎么办呢?我束手无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强忍了一会儿。我开始呜咽,裹在被子里抽泣。我的哭声惊醒了睡在旁边的母亲,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被子,显得有些慌乱。

  “怎么啦,景子?”

  “没什么。”我抽泣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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