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转了好几次弯,爬上阶梯,打开门。我以为已经进入了建筑物中,却又经过庭院、经过通道,再与其它小路交会。我敢说,这样子绝对不可能沿着原路再走回去。这种事通常是由罗伊迪负责,可是,面对一个说“我的计算错误”的故障独行人,我该如何是好呢?
对正要前往的目的地、对于这份工作,我还没有什么紧张感。可能是因为罗伊迪逗我发笑,让我放松了心情。
再沿着石子路往上走没多久,终于到了比较象样的广场,宽敞度足够大型直升机升降。为什么会联想到这种事,是因为地面用石块铺出了漂亮的同心圆图案。周围矮墙上画着连续画作,画得很细腻,有人物、建筑、船、铁路等交通工具。
正面深处,竖立着两尊约五公尺高的石像,两尊都看不出来是男性或女性。衣服也很奇怪,头和身体都缠绕着布,近似电影中曾经看过的造型,看起来很像僧侣或做什么修行的人。不管怎么样,应该是贫穷时代的东西。
我一直看着那两尊石像往前走。右边石像的一只手放在眼睛上,虽然只遮住了一只眼睛,但是,另一只眼睛也闭着。左边石像张着眼睛,虽然没遮住眼睛,但是手压在嘴巴上。可能是某种诫律吧。
这两尊石像中间,有个很大的木制门。石像后面是柱子。我们一走近门,门就缓缓往前打开来了。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伊莎贝尔停下脚步,低下了头。
“啊,谢谢。”我向她道谢。“回头见……”
我跟罗伊迪进入门内。一个男人在门内等着。令我讶异的是,他跟石像一样,头部跟身体都缠绕着白布。脸上蓄着浓密的胡子,眉毛很粗。看起来比我年长许多。
“我是冴羽,请多多指教。”我问候道。
“恭候已久,请跟我来。”男人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立刻迈开了步伐。连表示欢迎的表情都看不到。
宽广的阶梯,一个转弯后向上延伸。两侧是垂直高墙。往上走,沿途有几个平台,两侧林立着笔直的树木。对罗伊迪来说,值得庆幸的是阶梯的倾斜度比较和缓。罗伊迪紧跟在我后方,东张西望环顾四周。
走到阶梯尽头,打开厚厚的木制门进入,是一个像大厅般的宽敞空间,两侧竖立着圆筒形柱子。墙壁高处开着的窗户,将天花板曲面上的画照得很明亮。但是,已经完全褪色,处处是剥落的痕迹,应该有段历史了。通常,罗伊迪会把测定结果告诉我,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会这么无精打采,应该是因为刚才的测定误差。
走过通道后,又沿着阶梯往上爬。我觉得已经爬得相当高了,海拔究竟多少呢?我很想问罗伊迪,可是,静悄悄的空间里,只听得到三个人的脚步声,那种气氛让人很难打开话匣子。
“海拔约五十公尺。”从耳机传来罗伊迪的声音。最近,有时我不必开口说话,也可以把想法传达给他。我跟罗伊迪之间,似乎已经形成这种类似辅助道路(bypass)的新回路。“这种时候需要‘约’吧?”
瞬间,我叹了一口气,但是,赶紧用手遮住嘴巴,假装咳嗽。我还担心他无精打采呢,真是白担心了。我不懂,为什么这种时候他还能讲笑话。我边走,边斜眼瞪了他三秒钟。
“很气派的建筑物呢。”我想还是说些什么比较好,所以随便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带路的男人看我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连微笑都没有。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通道尽头是阶梯,我们再往上走。中途的平台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这里是岛屿的哪一侧呢?眼下是一片宽阔的大海,视野非常好。
再往上走,经过一条旁边有两间房间的通道,最后来到天花板很高的厅堂前。
四周并列着细细长长的窗户,白色光线照进来,在地上交织出格子图案。我不知道伫立阴周的圆柱,是用来支撑挑高天花板的曲面,还是纯装饰,或构造上需要。
厅堂深处,有张桌子,桌旁站着一个穿橘色衣服的人。我们往他走去,他也把脸朝向了我们。是个身材矮小的老人。
“我带冴羽先生来了。”
“辛苦你了。”老人说。
带路的男人留下我们离开了。我一直等着他走出房间;不,应该说,我看画在老人脚下地板上那一大幅画看得出神了。几秒钟内,我屏住了气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幅画大约有六尺四方大,周边还有未完成部分,所以,不是完整的四角肜。非常细腻的几何学图案,从中心呈放射状以同样形态向各个方向延伸,同样图形不断重复,形成错综傲杂的图案。接近鲜艳原色的色彩,看起来很像是绘画颜料,但是,把焦点集中在眼前部分,就可以看出是用很细的粉粒铺成的。
“这是什么?涂了颜色的粉粒吗?”
老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啊,对不起……”他轻轻摇摇头,叹了长长一口气。“你说什么?”
“没关系,请问这幅画用的是什么粉粒?”
“是沙子。”老人回答,微微举起了一只手上握着的细长东西。
他往我走来,把那东西给我看。是像金色细长管子的东西,前端呈半圆筒状,应该是类似汤匙那种道具,上面还盛着黄色沙子。沙子整齐地排在画好的在线。大概就是用这个汤匙,一点一点把沙子放在地上吧。原来就是这样画出了这幅画啊,我终于理解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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