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流。嗯,这个名字比较好。”
“你在做什么?”
“那个啊……是拖车的零件。没啥大不了的。”健吞云吐雾地看着罗伊迪。罗伊迪站在离我们几公尺的地方。他最会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站法。“那家伙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回答。“他只是在等我跟你说完话。”
“那么,到此结束吧。”
“你工作很忙?”
“不会,已经结束了。”
“那么,再多聊点……”
“你不是住在伊莎贝尔那里吗?”
“是啊。”我点点头。
“喝了酒吗?”
“没有,我不喝酒。”
“这样啊。”健露出很遗憾的神色。
“你来这里多久了?”
“我小时候就来了。跟父亲一起来的。他一经死了。”
“啊,那么,你还记得这里变成海的事吗?”
“当然。”男人点点头。“你是想知道这件事,才特地来调查啊?”
“不,也不是那样……”
“早上起来时,吓了一大跳。”
“真的?”
“嗯,真的,这里的人都看呆了。前一天,海还在很遥远的地方呢。这地方以前是在森林里面,我们还常往森林跑呢。可是,就在一天之内……”
“消失了?”
“完全消失了。”
“曾进行过工程吧?”
“什么工程?”
“比方说……在某个地方建造水坝……”我边说边笑了起来。
“你说话很好玩呢。”健也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有人把用水坝堵住的水,一口气放了出来?”
“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只是水流进来,海面上应该会露出很多树的树梢吧?这附近都是浅滩呢。”
“没有那样吗?”
“没,”健摇摇头。“没有。”
“可能有这种事吗?”
“没关系,你不信就不要信,那是你的自由。信不信都无所谓。”
“如果我亲眼看见就会信了。”
“人都是这样。”他回头望了一下。“聊够了吧?”
“谢谢。”我举起一只手,告别了健。
他是我来这里后,跟我聊得最尽兴的人。可能是同年龄的关系,或是时间的关系。
“果然没留下任何记录。”走在我旁边的罗伊迪说。这段对话是透过护目镜的耳机。
“会不会是进行了贯穿工程?”我半开玩笑的说。
“技术上并非不可能。”这是罗伊迪的评估。
08
回到民宿后,我跟罗伊迪两人,回放今天看到的影像,再复习一次。还在各个地方做了简单的批注,因为怕过一段时间后会忘记。
库劳德·莱兹在蒙·洛捷厅堂画的沙画,是被称为曼陀罗的宗教画之一。我知道曼陀罗,但是,在我想象中,并不包括抽象图。针对这一点,罗伊迪花了五分钟的时间解释给我听。绘画行为本身,就是被当成一种修行。我想,那种幽静的生活也不错。或许可以不去想多余的事,好好沉静下来。不对,也可能画着画着,反而想起许许多多的事。这么一来,一定会画到一半就厌倦了,毁了自己的画。如果是我,应该会这样。毁了之后,还会大哭,希望有人来看我。所以,会像小孩子般放声大哭大叫。
这样冷静的做分析,有点可笑。
现在的我,真会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
为了确认这件事,或许值得尝试实际去画沙画。确认这件事本身,或许就是修行;就是宗教的目的。我这么想有错吗?我躺在床上天马行空的想着这种事。
罗伊迪正在浴室充电。
房间里的灯还没关,所以,天花板亮得刺眼。我经常亮着灯睡觉,这并不是意味着我在黑暗中睡不着,只是我不太能掌握该睡觉的时机而已。应该说,我无法完全掌控我自己的身体吧。
明天的行程还没决定。离开蒙·洛捷时,我想跟库劳德·莱兹约时间,可是,他回我说“我们会再跟你连络”。我问他可不可以见到国王,他也说不知道。太多不确定的事了。究竟是友善?还是排他呢?
响起轻轻敲门声。
“来了。”我回应。
我走下床,披上了上衣。时间是二十三点。
我打开门,看到伊莎贝尔站在通道上。
“你睡了吗?”她把手叠放在围裙前,露出瞪大眼睛的奇妙表情问我。
“啊,还没,没关系。”
“刚才,我接到蒙·洛捷的通知,夏鲁鲁·多利殿下要我转告你,麻烦你去他那里。”
“啊,那是我的荣幸。我几点去比较方便呢?”
“不,他是说现在。”
“咦?不是明天?”
“是的,我现在就带你去。”
“这种时间?”我大感吃惊。但是,没有立场抱怨。“我知道了,请等一下,给我五分钟做准备。”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森博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