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百年的睡魔_[日]森博嗣【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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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存在,将占据那个位置、占据那个场所,

  排挤他人,但那又如何呢?

  有意识就行了吗?

  如果没有意识该多好,

  因为,没有了意识就不用思考。

  不用再思考。

  我不想思考。

  不要思考。

  道流。

  不要思考。

  道流。

  是我的名字。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

  是在呼唤已经没有身体,仅剩意识的我?

  能认出我来的只有我,

  所以,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呼唤我。

  谁能认得出我来呢?

  我只是讯号。

  思考不过是排列组合,

  正与负的切换。

  不要思考。

  开与关的重复。

  不要思考。

  晓良。

  那嘴唇,

  那眼眸,

  为什么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意识连同身躯一起消失了?

  为什么相偕而行?

  逐渐死去。

  相偕而行,逐渐死去。

  受身体机能停止之牵连,意志被禁闭羁锁,

  在永远的虚无中;

  在无与无与无之间,

  回到太古宇宙。

  不再回来了,

  再也不。

  晓良。

  被遗留下来。

  孤独一人。

  再也见不到她。

  再也……

  见不到。

  晓良。

  不可思议。

  否定了存在,却渴望存在与存在的相遇。

  渴望奇迹。

  想不起她的任何言语。

  连她的声音,我都将要遗忘。

  最后的影像,烙印得太过鲜明。

  没有声音,没有颜色,不连续的断续的影像。

  龟裂、中断、偏离、模糊、摩擦断裂、

  搓揉、扯碎、撕裂,

  如泡沫般,如花朵般,血从口中溢出,

  流入破裂的眼球中啊眼球中,

  变成透明黏稠的液体啊液体,

  血液逆流。

  是言语?

  抑或泡沫?

  没有寻求救援。

  已经没救了。

  道流。

  是谁?

  冻结的眼睑,在我面前缓缓拉趟。

  道流。

  你渴望的是什么?

  活着?抑或,沉睡?

  蒂宝?

  我渴望什么呢?

  只能选择其一吗?

  可以选择,不就代表活着吗?

  对,沉睡的人,不能做任何选择。

  能够选择就是自由吗?

  我想要自由吗?

  我为什么想要自由?

  那是多美好的事呢?

  蒂宝,张开眼睛。

  握着我的手。

  为什么我想拥抱她冰冷的身躯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血,在我体内旋绕。

  不想活也不想死的血,在我体内奔窜。

  想去爱,不想被爱。

  不想去爱,想被爱。

  究竟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

  无数的不知道,使我惴惴不安。

  “有意思。”

  梅格苏卡站在我面前笑着。

  “你真的很有意思。”

  “百看不厌。”

  是夏鲁鲁·多利的声音。

  “晓良。”

  人偶。

  自始,我就是人偶。

  一直伪装成人的模样。

  但是,因为不想变成人,

  所以,没有生,也没有死。

  就是这样。

  忽地,我悲从中来。

  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思绪到达某个地方,就会悲从中来。

  我自觉潸然泪下。

  哀伤的不是身躯。

  哀伤的是意识。

  只是讯号。

  哭泣着。

  我哭泣着,

  我是哭泣的人偶吗?

  没有发出声来。

  只是静静地流转泪。

  我知道是这样。

  纵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10

  “晓良。”夏鲁鲁·多利一只手端着杯子,温柔地笑着。“我想告诉你,我是如何成了伊鲁·桑·贾克的国王;为了这个历史悠久的蒙·洛捷,我又做了哪些事。”

  白色壁纸上,植物图案精雕细琢交织缠绕。

  窗户挂着北极光般的蕾丝窗帘。

  夏鲁鲁·多利穿着白色衬衫。

  他身后的墙面上挂着肖像。

  “你当时的怀疑是对的,我确实不是先王的孩子。梅格苏卡没有生下我,她只是把我捡回家而已。我本来是个乞丐的孩子。”

  夏鲁鲁·多利笑了。

  杯子摇晃,橘色的酒洒在地上。

  地上铺着精致刺绣图案的地毯。

  “我母亲当场被杀了。”

  夏鲁鲁·多利倾侧着杯子,眯起眼睛,回头看着背后的墙面。将手贴在额头上,往后撩起了头发。

  “从头到尾,我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杀。我没有父亲。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也不记得是谁杀了我母亲。那是在桥下,我母亲被水冲走了。不是梅格苏卡,好像是僧侣,说不定是库劳德·莱兹。但是,我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我不恨任何人。只是,偶尔会想起被水冲走的母亲。”夏鲁鲁·多利歪斜着嘴角,他的眼睛显然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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