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很健谈,到多佛之前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一路上柯尔一直表现得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他故意显得心不在焉,有点儿“怪怪的”。在这种情况下这很容易,他只要让自己真实的忧虑和恐惧流露出来就可以了。
在多佛他们一起通过了护照检查,登上了阿什福德号。薄雾此时已转为暴雨,一股强劲的风吹过海峡。在火车上已经看到海上波涛汹涌,现在从码头之间看过去,灰色的海浪向北咆哮而去。这次旅程不会太愉快,但这对柯尔来说是件好事,他从不晕船,而且正如他所期待的,甲板上不会有人。
在主甲板的船舱里占了座后,两人直接到了法国护照检查站。我们知道,船一离开岸,护照检查就开始了。护照将被盖章,还回来时还会带一张登陆卡,没有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可能登上法国的口岸。
对柯尔来说,这个过程是第一个危险点。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拿到了登陆卡。所以当他们快到队伍前面时,他突然跑开,嘴里喊着“噢,是米特福德,我得跟他说两句话”。他匆匆地跑出了卢卡斯的视野,溜进了一个没人的私人船舱,看着卢卡斯通过了检查。等卢卡斯走了,柯尔回到队伍里,拿到登陆卡。
他急急忙忙地跟上卢卡斯,解释说“刚碰到一个几年没见的朋友,他坐二等舱去巴黎,我们在巴黎会面。上帝保佑,我们能准时到。”
柯尔很幸运,这时,阿什福德号突然摇晃了一下,卢卡斯的书从膝盖掉到地上。等他把书捡起来后,早就忘了米特福德和登陆卡这件事。
卢卡斯和柯尔一样,都不晕船。船的左右晃动并没给他带来太多麻烦。他们一直聊到检票员来检票。柯尔把他在库克买的第一张往返票递了过去,他在火车上用的就是这张。这是个小本,检票员撕下了一张,把小本和一张登陆卡还给了柯尔。前面拿到了一张登陆卡--乘客必须有两张登陆卡才能上岸,分别代表护照正常和旅费已付。
柯尔的计划马上进行到下一步。他嘟哝了一句抱歉的话就跑到通道上。在洗手间里,他换上部分伪装,之前一直放在他两面穿的大衣口袋里。接着他去了二等舱,当检票员来检票的时候,他把在维多利亚买的二等舱票递了过去,也是一个小本,检票员撕了一张,把本子和另一张登陆卡还给了他。接着在厕所里他又换回了原来的装束,回来找到卢卡斯。
离岸越远,海浪越大,阿什福德号也随之飘摇。海浪撞击船桨时发出砰砰的响声,每次都让船抖动,像在半空中轻柔的摇摆。海风咆哮着吹过甲板,吹到两个人坐的地方,灰色的海浪在舷窗前上下翻腾,一会儿遮住半个天空,一会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在心底暗暗懊恼不该上这条船。
他们东拉西扯地聊了半个多小时,快到法国时,柯尔暗想,实施最伟大计划的时刻已经来临。为迎接这一时刻的到来,他要显得越来越烦躁不安。他几次表现得心不在焉,然后又重新回过神来。突然他站了起来,把行李、围巾、书和雨伞留给卢卡斯,小声地说他不太舒服,要到甲板上透透气。
卢卡斯已没什么兴趣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柯尔摇摇晃晃地来到楼梯,急急忙忙地走了上去。
他并不是真的不舒服,一离开卢卡斯的视线,他又开始继续执行计划。在洗手间换了伪装后,他回到二等舱。这时候船已经到了加来港,当乘客朝码头涌过去的时候,他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
上岸后,柯尔挤在最拥挤的人流中,他把在二等舱领到的护照和登陆卡交了上去,兜里留下了头等舱的登陆卡。接着他上了去巴黎的火车,坐在离火车头最近的二等车厢。到巴黎后,他搭了最早的一班火车离开了北方车站。
柯尔在一家小旅馆待了一夜,第二天买了新的车票经迪耶普和纽黑文回到英格兰。到纽黑文后,他换乘汽车去了布菜顿。在那儿,他换上伪装,在车站行李处取了几天前存在那儿的一个箱子,天黑之前回到了戈斯波特的房子。
他在那儿住下来开始写东西。他带了格兰特·艾伦的一本旧书--《致命的骚动》,每天抄写很多页,以便向女房东证明他是个作家。他只是天黑后出门,从不跟任何人说话。
但很快,他觉得如果再不和人交流的话,他会发疯的。他开始在晚上去附近的一个公共场所--那是个工人聚集的地方,和这些人在一起他觉得很安全。他的计划很快就大功告成了。他会装病,并趁机留起胡子。有了这些新的特征,他将搬到更远的一个新住所安享下半生。
2
卢卡斯一见到柯尔,就很肯定他有很重的心事。卢卡斯不是很喜欢他,但在高尔夫俱乐部他们是很好的搭档。卢卡斯邀请过柯尔到家里玩。柯尔很有趣,卢卡斯夫人和孩子都很喜欢他。后来卢卡斯又邀请了他几次,但两个人从来没有很亲近过。
柯尔到甲板上五分钟后,阿什福德号就进了加来海港。一进港,阿什福德号就一改螺旋式的摆动,变为更加稳重、高雅的行进方式。卢卡斯为顺利到岸而感谢上帝。他拿好东西,有点儿遗憾错过了下午茶。
柯尔的东西都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卢卡斯希望柯尔能赶紧回来,那样他就可以到甲板上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了。但他再也没有看到柯尔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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