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觉得如何?”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想他的喉咙搞不好是个钟乳石洞。
“不坏。”不是刚刚才回答过这个问题吗?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想,这种程度的伤口,应该不需要住院吧?”
“明天要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他看着我的后脑,一边摸一边说着。因为刚好就在耳朵附近,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对了,草薙小姐,您有访客,要见她吗?”
“是谁?”
“一位叫做甲斐的女士。”
“嗯。”我点点头。“我可以见她。”
“好的,那么我请她到这里来。”
“不,我想换个衣服,我过去见她。”我答道:“不能在这里见面。”
“为什么?”
“怕会泄漏机密。”
医生盯着我的脸。
“不行吗?”我扬起下巴。
“可以。”他微笑着点头。
“谢谢。”
医生低声跟护士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房间了,他应该只是来告诉我甲斐来医院而已。护士退到屏风另一侧。我拉出床下的篮子,穿上裤子,然后套上鞋子,绑好鞋带。这时,后脑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因为没有自己的衬衫,所以我直接穿医院的衣服,把它扎进裤子里,然后套上被血弄脏的上衣。血迹已经完全干掉了,况且那并不是别人的血,而是我自己的。
“怎么走?”我走到屏风外面,向护士询问。
“这边请。”她已经站到门边,拉开门扉,一副要让我先离开的样子。“往下走三层楼。您要坐电梯吗?”
“都可以。”我回答。
后来我决定从旁边的楼梯走下去。这栋建筑物十分老旧,楼梯间也相当昏暗。
“没问题吗?”护士回头看我。
“我又不是第一次爬楼梯。”我很认真地回答。她噗哧笑了出来。能沟通真是太好了。
“那是飞机吗?”她小声问道。
“咦?”我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后,才了解她的意思。这件衣服胸口印有标志跟文字。
“您开飞机吗?”
“嗯。”
这是什么对话啊。我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走下楼梯。走到走廊上,穿过明亮的大厅。四周一片寂静,几个职员待在柜台里面,他们都盯着我这边看。我走进柜台,护士帮我拉开一扇木门,里面的空间更加明亮。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甲斐站了起来,回过头看我。护士在门口点点头,从外侧把门关上。
我走近甲斐,向她敬礼。
“好久不见。”她轻轻举起一只手。“看起来好像没问题了。”
“我现在完全没有问题。”我就这样站着回答。
“坐吧!”甲斐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是。”我坐在另一张围绕在桌旁的沙发上。
“老实说吧,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一直到刚刚才起床。因为一直在睡觉,所以现在觉得状况很好。”
“伤口呢?”
“不严重。”我摇摇头。
“医生也这么说,不过还是得好好做个检查。”
“明天好像还要做检查。”
甲斐把放在椅子上的背包拉过来,拿出香烟。
“要抽吗?”她斜眼看着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点点头。
“真难得。”她笑着把香烟跟打火机放在桌上。
我伸手掏了一根烟。打火机细细的,看起来像是很高级的代用品,不过我不觉得它很耐用。虽然如此,小小的火焰还是忠实地发挥了它的功用。我吐出一口烟,产生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甲斐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折起来的报纸,把它们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然后伸手拿了自己的烟,点燃,换个姿势再次交叠双脚。总是这样,在这个人身边,永远只看得到她的自信。没有自信的东西,大概都已经被她烧掉,或是粗暴地塞进口袋里了。之所以了解这一点,或许是因为我的生存方式跟她很像。
我一边吐出烟圈,一边打开报纸。似乎没什么头条。旁边有张小照片,是个站在飞机前的男飞行员。他留着胡子,露出无所畏惧的微笑。当然,我对他有印象。
我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甲斐。她眯细了眼睛,吐出细细的烟圈之后,稍稍挑起一边眉毛。
“你打下的,是这个首席飞行员。”
“没错,就是他。”我点点头。
“咦?”甲斐睁大眼睛。“你看到他了?”
“嗯。”
“喔……”她扬起下巴,就这样躺进沙发里。“视力真好。”
“原来如此……樱城并没有失败。”我低声说着。“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的本名,不过大家都叫他Joker。”
“Joker。”我反复念着那个名字,想着那张露出洁白牙齿、无所畏惧的笑容。“不过,所谓的首席飞行员应该是过去式了吧?”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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