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机场位于繁华的弗茂斯市郊区,主要赚的是夏季有钱的游客缴付的落地费。夜飞人的第一个受难者,克雷尔·鲍威,他是坎伯兰郡机场的夜间管制员,拥有这座机场四分之一的股份。机场还有三名雇员,包括两名飞机维修工,一名副管制员(管制员还兼卖薯条、香烟和汽水;迪斯访问出,被害人还会卖一种便宜的吉司汉堡)
修护工和管制员还提供澡堂供驾驶员洗澡。这点倒不常见,很难想象管制员发出降落许可后,又赶忙冲回浴室打扫的情景。在夏天旅游旺季的时候,机场的起降相当忙碌,管制员通常一天难得睡上六小时好觉。
克雷尔·鲍威遇害一个月后,迪斯才来这里调查,他所写的文章和附的相片,是根据莫里森的剪报档案和伊沙加油添醋的描述。尽管他的资料都是来自于别家报社,但迪斯仍相信这个小机场七月发生的命案确实有点不寻常。
那架编号N 一○一BL 的席斯娜三三七型飞机,是在七月九日黎明前向机场发出要求降落的通知。当时在管制室的是克雷尔·鲍威,他在四点三十二分的时候向这架飞机回应降落许可通知。在记录上,他写下驾驶这架飞机的人名是德怀特·雷弗尔德,而起飞地是马里兰州的班格市。无庸置疑,这个时间绝对正确,但其他的资料却都有问题(迪斯向班格市机场查过,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这架飞机的编号),不过即使鲍威知道这些资料不对,他也不会在意;坎伯兰郡当局对机场的管理很松,只要有钱,任何飞机都可以降落。
这架飞机驾驶人的名字本身就是个诡异的笑话。德怀特是一个演员的名字,而这个演员曾在电影里扮演吸血鬼的角色,他在剧中的名字就是雷弗尔德。不过,迪斯猜想,在这种小地方,就算这位驾驶直接以吸血鬼为名要求降落,机场的管制员也不会拒绝的。
毕竟,降落费收一笔算一笔,而“德怀特·雷弗尔德”付钱倒很干脆,机场费连同加油费都一次以现金支付。隔天人们发现这笔钱和降落登记册摆在一起,旁边还有鲍威用复写纸写下的收据。
迪斯知道许多小机场的管理不严,会接纳任何来路不明的私人飞机,但是像坎伯兰郡这样的机场,居然会让夜飞人降落,这点让迪斯十分震惊。这里可不像那些小机场,这个地方是毒品走私猖獗之地,每一个港口、每一座机场,都有可能是毒贩转运毒品之处。像“德怀特·雷弗尔德”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假名,而鲍威为了机场费,就完全不查证而允许他降落。鲍威只要发话给班格市机场,就会知道根本没这架飞机,但他却没这么做。迪斯不免怀疑,也许鲍威已被贿赂,但是机场的修护工汉诺一口咬定鲍威是正直的人,而后来的两名弗茂斯市的警察也肯定汉诺的说法。
看来可能是鲍威一时疏忽,但这个答案并不重要;《内部透视》的读者对这些答案不会感兴趣,他们想知道的是事情发生的过程,他们想一滴不漏地知道命案的细节,想体会命案的惊恐。尤其是照片,当然,他们最想看的就是照片。越清楚越好,越大越好,最好还是跨页相片,血淋淋地让人一看就额头直冒冷汗。
当迪斯问“雷弗尔德”在降落后去了哪里时,飞机修护工汉诺先是一脸惊讶,而后又陷入沉思。
“不知道,”他说:“我想大概去住旅馆了吧,也许坐出租车走了。”
“你那天到机场是什么时候……我记得你说,好像是上午七点?七月九号那天?”
“没错,在克雷尔回家前,我就到了。”
“那时那架席斯娜空中统领已停好了,机上已经没人了吗?”
“是的,它就停在你现在停的位置。”伊沙用手比了比,而迪斯却后退了两步。这位飞机修护工身上的味道十分难闻,就像腌过杜松子酒的臭乳酪。
“克雷尔有没有说那个人怎么离开的,有叫出租车吗?去旅馆休息吗?这机场附近很空荡,应该不会走路离开吧?”
“是不会走路,”伊沙附和说:“离这里最近的旅馆也有两里路,也许还不止。”他搔着下巴的短髭,又说:“不过我不记得克雷尔是否有说过那家伙有没有叫出租车。”
迪斯暗自记下,等会要打电话给附近所有出租车公司询问。这个时候,他做了个看似相当合理的假设:那个家伙那时就像所有人一样,想找有床的地方睡觉休息。
“那客运巴士呢?”他问。
“也没有,”伊沙坚定地说:“克雷尔也没提到客运巴士,就算有,他也不会提的。”
迪斯点点头,决定待会也得打电话给附近的客运公司。他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觉得大概再也问不出什么了;眼前这位老醉汉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那天早上克雷尔与他一起喝了一杯咖啡才下班,而当晚上班后又与他喝了一杯咖啡,消息大概就止于此了。除了夜飞人本人,看来伊沙是最后一个看到克雷尔的人。
伊沙狡猾地搔着下巴的短髭,睁大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迪斯说:“克雷尔是没有提到出租车或客运巴士,但他确实说了些事情。”
“是吗?”
“没错,”伊沙说。他解开满是油污的工作裤口袋钮扣,从里面掏出一包香烟,点了一根,阴郁而苍老地咳嗽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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