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考特!你就不能把那个该死的门关上吗?”柜台后的女人高吼道。
他瞪了她一眼,眼睛因受风砂吹袭而布满血丝。“你饶了我好不好!难道你没看见我两手都没空吗?还是你瞎掉了!”
他放下推车扶把,伸手把门摔上。门上的砂砾受到震动而掉落地上,而他则拉起手推车,迳自往商店后的房门走去,嘴里还不停咕哝着。
“都搬进来了吗?”女人问。
“除了狼之外,都在这儿了。”他的话带有很浓厚的乡音:“待会我再把它绑在加油机上。”
“不行!”胖女人吼道:“你忘了,狼是我们这里的台柱。你必须把它带进来。收音机说天气会变得更糟,越来越严重。”
“你以为你骗得了谁?”瘦男人(哈根猜,他应该是这个女人的老公)两手插腰站在那儿,一脸不屑地瞪着那个女人。
“什么狼,根本就是一只明尼苏达杂种狼狗,任何人只要一眼就看穿了。”
狂风怒吼着,沿着“史考特便利商店暨路边动物园”的屋檐刮过,把一堆尘土吹到商店的玻璃窗上。暴风越来越强了,哈根希望自己还能继续开车上路。他已经答应丽妲和杰克要在七点以前到家,最晚不超过八点,他不想做个失信的人。
“反正你好好看住它就对了。”胖女人说完,气呼呼地转身看着那个兔脸的大男孩。
“老板娘?”哈根又开口了。
“等一下,待会再说。”史考科太太说。她的嗓门很大,像要和一群态度不好的顾客吵架。不过店里只有哈根和这个兔脸的年轻人。
“还少一毛钱。”她只瞄了柜台上的零钱一眼,便对这个金发兔脸的小鬼说。
这个男孩张大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你该不会不相信我吧?”
“我不知道罗马教皇抽不抽烟,但就算他来向我买烟,我也不会相信他。”
男孩无辜的表情不见了,他厌恶地瞪了胖女人一眼,然后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口袋,继续找零钱。
“算了,还是走吧。”哈根心想:“再不走,不管有没有暴风,都不可能在八点前赶回洛杉矶。这种乡下地方,人们生活的步调实在太慢了。不要理他们了,赶快在暴风来临前上路吧。”
哈根几乎听从左脑的建议……但他又看了橱柜里的嘎喳嘴一眼。那个嘎喳嘴站在那儿,脚上穿着橘红色的卡通鞋,还打上白色绑腿!样子真的酷毙了。“杰克一定会爱死它。”他的右脑对他说:“而且,说实话,比尔,老兄;就算杰克不喜欢它,你也可以接收下来。你以后也许可以看到比这个大的嘎喳嘴,这种事很难说,但是,想再找像这样穿橘红色鞋子的?啊哈,我看可不太容易。”
刚刚是右脑对他说的话……接下来右脑便主控了一切。
绑马尾的小鬼还在找零钱,他掏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每摸空一个,便露出失望的表情。哈根虽然平常很少抽烟(他父亲每天抽两包,最后死于肺癌),但是他有个感觉——就算这小子再找上一个小时,也搜不出半个铜板。“喂,小鬼!”
这个小鬼转头过来,哈根用拇指弹给他一个铜板。
“哇!谢啦,老兄。”
“小事一件。”
这个小鬼终于结束他与肥胖的史考特太太的交易,他把香烟放在胸前口袋,又把剩下的十五分钱铜板丢进另一边的口袋,没有把找回来的钱还给哈根。不过,哈根也不期望他会还。像这样的年轻人,在现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他们在高速公路上呼啸着从一个海岸到下一个海岸,像于草团一样地滚来滚去。也许他们早就在那儿了,但是对哈根而言,对这群新人类总是感到有点不愉快,甚至有点心惊。
在像这样的店里,关在笼子里的响尾蛇是伤不了人的;店主每星期会挤两次毒液,卖给客户拿去制药。不过,这种事情是很不稳定的,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酒鬼每星期二、四都会固定去捐血。然而,就算蛇毒被榨干了,但是如果你靠得太近,激怒它们,还是有可能被狠咬一口。单就这点特性而言,哈根觉得和现在的年轻人蛮相似的。
史考特太太从柜台那里走来,胸前的大字随着她的动作像波浪般上下左右地摆动着。“你要干嘛?”她粗野地问道。美国西部人民一向给人的印象是不友善,但是哈根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生意了,总觉得人们的态度不像传说中恶劣。不过,这个女人除外。她就像纽约布鲁克林区两星期被抢三次的店员。哈根认为,她这种人已成为新西部的象征人物之一,就像公路上的那些孩子一样。
“这多少钱?”哈根问。他伸手指着肮脏玻璃橱窗里的那张“大嘎喳嘴——会走路喔!”广告牌。在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奇怪物品,有来自中国的手形如意、胡椒口香糖、维克博士的喷嚏粉、会爆炸的香烟(这不失为拔牙的一种好方法)、X光玻璃杯、塑胶呕吐袋和音乐钟。
“不知道,”史考特太太说:“你指的是那一个盒子?”
在橱窗里,只有那个嘎喳嘴没有用盒子装。哈根心想,这是因为它太大的缘故。至少,比他小时候在缅因州玩的那个大五倍以上。如果把它底下加装的脚拿掉,整副牙齿看起来就像圣经里的巨人遗留下来的——两排牙齿又白又大,犬齿像柱子一样从红色的塑胶牙龈伸出。牙龈的另一边,有一个发条转轮突出在外。整个嘎喳嘴被一条很粗的橡皮筋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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