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从围篱的这一边,看得到涂抹了泥灰的仓库。想到那里头不知藏了多少宝物,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久里子战战兢兢地绕到正面玄关。
──果然没错。
那里挂着写有“国枝”的门牌。
突然觉得有件事挺好笑的。门的旁边,偌大的树木延伸出树枝。记得这是柿子树没错,一到秋天总结满了成熟通红的果实。还记得当时自己羡慕得抬起头张望的模样。
要是当时久里子再调皮些,爬上围篱采柿子的话,会不会那个时候就认识国枝了呢?想到这里,久里子不觉莞尔。国枝这个人,是不会为偷采柿子这等小事动怒的。
久里子经常从这户人家门前走过,已经是大约十年前的往事了。那个时候的国枝会是什么样子呢?
突然,久里子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国枝的年龄。
不过说真的,这个老人家的年龄也实在太高深莫测了。当他在RONDO戴着老花眼镜看报时,那老态龙钟的模样看起来应该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在公园遇到他跟他交谈时,却又感受不到那个年纪。顶多不过七十。
再加上有次还曾经目睹国枝变装,当时的国枝看起来还更年轻。就算他说自己还不到六十岁,大概也没有人会怀疑吧。
不过,不管国枝几岁,他的改变一定没有久里子这十年间的变化那么大。因为十年前,久里子还只是个穿着帆布鞋、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而已。
想到这里,久里子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再过十年的话,久里子就三十一了。变得跟现在不同是必然的。但是其间的变化一定不可能像小学生到现在的变化那么大。
难道上了年纪,时间流逝的速度就会趋于平缓吗?
对国枝而言的十年,或许跟久里子的两、三年是没什么不同的。
风吹动柿子树叶的声音,突然把久里子带回到现实。站在门前,按下对讲机。
“来了。”
很像国枝的声音。他果然在家。
“是我,七濑。”
“喔,你来啦。等等啊。”
国枝立刻打开玄关大门,探出头来。
“对不起,突然冒昧跑来。”
“谁叫我没装电话,所以你也不得不冒昧前来啊。来,进来吧。”
在玄关脱了鞋,进入屋内。
从跟日式房子无缘的久里子眼中看来,这里活脱是个旅馆。穿过发出吱吱声响的木地板走廊,国枝继续往里头走去。
“好漂亮的房子喔。”
“对我一个人而言,实在是大了些。”
久里子被带到一个放着茶柜和矮桌,像是客厅的房间。
“我去泡个茶,你在这儿等一下。”
说完,国枝走出了房间。久里子站到长廊上眺望庭院景致。
这里看不到仓库。一定是在另外一侧吧。院子里有松木有池塘,可以想见从前一定被细心修整过,如今却处处可见杂草恣意丛生。
不过,松木未经修剪,任凭枝干延展,池塘里也看得到小鱼的踪影──跟一丝不苟整齐有序的庭院比起来,我更喜欢眼前的这处天地。久里子心想。
耳里传来国枝的脚步声。久里子停止观看庭院,回到屋里。茶柜上的相片映入眼中,自然停下了脚步。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一脸紧张的神态被收进了照片里。看起来不像是近期的照片,不过因为是彩色的,所以也不是那么古早。久里子仔细端详着照片。感觉上似乎有点像国枝,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像。想起曾经听住在国枝家附近的桃子说,国枝的儿子在海外工作。
国枝拿着茶盘回到屋里。
久里子问道:“这是国枝先生的儿子吗?”
国枝朝上瞅了相片一眼点点头。
“嗯,没错。”
“他现在在哪里呢?”
“曼谷。”
“去很久了吗?”
“啊,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吧。”
你一定很寂寞吧,差点脱口而出。久里子赶紧闭上嘴巴。以前国枝曾经说过“我一点都不寂寞。一个人的生活挺自在的”。久里子换个问法。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国枝将茶和水羊羹放到久里子面前。
“这个啊。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就算他回到日本,大概也不会回到这里来吧。”
“嘎……?”
目光被晶莹滑润的水羊羹吸引住的久里子,惊讶地抬起了头。
“为……为什么?”
开口之后,才想到这么问未免介入过深而感到后悔。然而,国枝的眼睛却荡漾着温柔的笑意。接着,开始娓娓道来。
“从前,有对父子。由于母亲早逝,所以作父亲的自然把这个独子视为宝贝,打从心里爱着他。不过,现在想来,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爱。因为太在乎儿子,所以连儿子想选择的工作也出言干涉,要他放弃。连他所爱的女人,也被这个作父亲的以离过婚为理由从中拆散。硬逼着儿子去自己中意的公司上班,跟自己所挑选的女人结婚。那是间大公司,而且对方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子。儿子的个性向来敦厚,尽管为难,最后还是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但是,被极力压抑的感情,总有爆发的一天。儿子终于决定反扑,也就是夺走父亲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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