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付钱给住的地方,你一天最多能付多少?”
玛亚点了两、三次头,想了一会儿之后,稍稍垂下视线。
“我想一定不够,大约1,000日币。”
我们对看一眼。再怎么样1,000日币都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只供住不供餐的地方,一个晚上最少也要4,000日币以上。也许是察觉到我们的神情,玛亚的脸色也蒙上乌云。
“没办法吗?”
一瞬之间,我想到打工这件事,但就算我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也知道没有工作签证的外国人是不能在日本工作的。我也听说有些人不顾这个规定照旧工作或雇请这样的人,但身为高中生的我当然没有这种门路。更何况,听玛亚说起来,她父亲是公家机关的员工,非法工作更要不得。
“无能为力。”
太刀洗很快就举白旗。
但是,我并不想立刻就放弃。正因为明白实际上无能为力,所以更不能如此轻易地让无能为力成为事实。反正,只要有住宿设施肯以免费或者是几近于免费的低价,收留玛亚两个月就行了。饭店、旅馆就不必说了,民宿也很难。青年旅馆?可是要住两个月,一天1,000日币。
慢着。何必一定要住宿设施呢?
搞半天,事情很简单嘛。我向太刀洗堆出笑容。
“船老大。”
“干嘛?装出那么恶心的表情。”
……先忍着点。
“你家有没有空房?”
“Homestay?”
但接下来马上就是:
“我家不行。不是我小气,是我家没这个能力……在问别人之前,守屋,你家呢?”
我家啊。我差点就脱口回答没问题,但既然我会开口问太刀洗,其实心里便已明白自己家是不可能的吧。两、三天也就罢了,两个月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说别的,我在我家根本没有发言权。
但是,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
“嗯--有办法吗?”
“稍等一下。”
总之,只要找到一个家里的状况能够容许多住一个人,而且愿意接受玛亚的人就好了。这个理想的人选在哪里?
我知道自己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我小口小口地把咖啡喝光。手上拎着空杯子把玩。我们终究是无能为力吗?
“いずる。”
太刀洗突然低声说。
“嗯?”
我一问,太刀洗彷佛对咖啡杯对话般地说:
“いずる应该会愿意吧。你认识いずる吧?”
我点头,同时有恍然大悟之感。白河いずる是个好主意。
白河家在以观光为主要收入的藤柴市经营一家名叫“菊井”的旅馆。虽然没有以前的本阵那么气派,但至少有脇本阵【注:“本阵”是在日本江户时代,指定为专供诸侯住宿的旅栈,原则上一般人民不可投宿。“脇本阵”则是为本阵不敷使用时所备,一般人亦可投宿。规模较本阵小,但格式相同】的程度。而住在里面的白河,为人则是善良得令人为她担心。她应该会愿意考虑一下这件事吧。我和白河是同一个委员会的,也会彼此照应。但我倒是不知道太刀洗和白河之间也有交情。顺便交代一下,船老大这个名称自有缘由,但白河和白河夜船【注:日本的四字成语,意指因熟睡而一无所知,或指不懂装懂】可没有关系。
“原来你跟白河很熟啊?”
“也说不上很熟,就是认识。”
“既然这样,就打电话给她。希望她已经回到家了。”
“我想应该已经到了。”
“可以拜托你吗?”
太刀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嗯了一声,抬起视线:
“……交涉的时候,应该要尽可能提高成功率吧。”
“嗯,是啊。”
“既然这样,就由守屋去打。”
“好。”
点头答应之后我才发现:
“为什么是我?”
太刀洗还我一个不太像她的作风的暧昧笑容。
“我欠いずる一分人情,现在不太好意思拜托她。”
哦。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来龙去脉,但由我去打电话也一样怪怪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打电话给白河过。
“不好意思,麻烦你。”
说这话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若是太刀洗的话就没办法了。好吧,一开始要管闲事的人是我,而且她的话也有道理。我对耐心等候的玛亚交代一句:
“我去打个电话。”
便从沙发上起来。店门口旁有个公共电话,我从钱包里拿出两个10圆硬币。
啊,要先查出电话号码才行。从住址来找应该比较快吧。
打到“菊井”旅馆的电话铃响了3声之后便接通了。那里家用电话和店面电话似乎是同一条线,我在电话簿里查的是白河的名字,接听的人却是这么说的:
’菊井民艺旅馆,您好。“
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我对那沉静平和的声音与缓慢的说话方式有印象。不过,我还是维持礼貌:
“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打扰。我是藤柴高中的守屋,请问いずる石同学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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