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那我弄错了。抱歉,乱扯一通。”
说完便陷入沉默。比起太过饶舌,这样对我来说刚刚好。我也没说话,两人安静地在武士骑马像下面等人。
这段时间我并不觉得尴尬,而且反正也不长。我看到玛亚从车站大楼的阴影下走出来,接着是太刀洗和白河。太刀洗穿着水蓝色和白色相间的衬衫,搭配宽裤脚的白色长裤,看起来就很凉爽。她身后的两个人穿着同样的连身洋装,玛亚是天蓝色,白河是粉樱色。
在距离还有一点远的地方,白河就出声对我们打招呼。来到近前,玛亚礼数周到地鞠了一个躬:
“早安。今天麻烦两位了。”
我随便回了礼。可不能太一本正经,否则又会被玛亚误以为是常识。
约好的5个人都到齐的时候,太刀洗瞪人似的抬头看太阳。空气中的湿气还很重,强烈的日光却和夏天一模一样。但即使是太刀洗,也不可能一瞪眼便把太阳射落。她的视线回到地面,笑也不笑地说:
“一定会变热。”
我们以太刀洗和白河在玛亚之前领队的阵势开始走。我和文原在玛亚之后,有如随扈护卫VIP似的围住玛亚。
我们从藤柴车站北上。彷佛是为观光客指路般,人行道从车站一路连到中之町,所有的电线都埋在地下,路面也铺得很完善。车站位于闹区南方,要到北边的中之町必须渡过迹津川。
“感觉好久没这样走了。”
白河笑着这么说。
“平常老是向客人推荐中之町,自己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去了。万智你呢?”
太刀洗也以含笑的声音回答:
“不知道,不记得了。”
我也一样。路过是常有的事,但平常没事不会到那里去,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踏进去了。
文原从后面叫玛亚。
“玛亚,你在自己的家乡会到处看、到处逛吗?”
玛亚转过头来:
“嗯,我会看。因为我必须比较国外的城市和自己的城市。”
“哦。你1年有多久的时间待在国外?”
“一半吧。”
我这辈子就只越过一次海。而那一次穿越的是濑户内海,搭乘的交通工具是汽车。虽然不算是因为看到她回过头来才顺便提出问题,不过我也问了:
“你不会想家(homesick)吗?”
她没有回答。我忘了,这是日语化的英文,而玛亚对英文几乎一窍不通。发现这一点后,我把话重说一次:
“你不会想念南斯拉夫吗?”
顿了一会儿,玛亚回答得特别开朗:
“我很少想南斯拉夫。不过,我有时候会想回家。我在家乡有很多朋友,我会想念他们。我会想吃吃惯的东西。”
在这方面,白河很善体人意。
“你教我怎么做,我做给你吃。”
“谢谢你,いずる。不过,日本大概找不到材料。而且,我也喜欢いずる做的菜。”
“不然即使是咖啡也好,应该让你喝喝南斯拉夫式的咖啡。”
玛亚嘻嘻笑了。
“说不定那才是最难的。”
我们快到达迹津川的时候,白河突然停下脚步。
“啊啊,对了。”
“怎么了?”
“要买玛亚的手帕。等一下哦,我去买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们正好走到超市前。这里应该买得到手帕吧。白河小快步地走进店里。
在等白河的时候,玛亚抬头看着超市,似乎充满兴趣。我问她:
“你没看过这种店吗?”
玛亚苦笑,摇摇头。
“这在日本叫作超市吧。我知道。”
太刀洗说:
“大量进货,大量贩卖,资本主义的产物。”
“嗯--万智,南斯拉夫也有这种商店哦,叫作Samoposluga。”
“哎呀。”
我和太刀洗是不是有点失礼了?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件事。西亚某个地方发生内乱的时候,先进国家的人民同情他们的惨况,便送烧炭的熨斗过去,因为他们没想到那个地方的人们有电可用。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好笑,但显然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我注意到一句话。
“我住的地方是很大的城市,和shoot不太一样。我们有Samoposluga。嗯--不过,食物通常是在市场买的,是做的人直接卖的。”
我从旁边问太洗刀:
“船老大,资本主义的产物是指?”
她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不过还是回答了。
“……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当然是社会主义国家啊。”
“哦,原来如此。现在苏联很乱,他们一定也不平静吧。”
听到我们的对话,玛亚又苦笑了。
“万智,南斯拉夫事实上已经是资本主义了,这就是我父亲的工作。守屋,南斯拉夫和SovjetskiSavez关系非常差,虽然我有很多Rus的朋友。”
“Rus?”
“嗯--俄国人。”
然后她感慨万千地说:
“这对我们来说是重大的事实,但是日本毕竟还是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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