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抱歉,玛亚。”
“哪里,我的朋友大概连东京和北京都不会分。也绝对分不出寺庙和神社。都是一样的。”
最后那句“都是一样的”,和她异国情调的容貌不搭调,是一句非常日文的日文,所以我忍不住笑出来。从各方面来说,玛亚都是来自远方的异乡人,但有时候我觉得她离我非常近。
不久,白河回来了。
“久等了。”
白河买的是边缘缀着蕾丝、有着蒲公英刺绣的白色手帕。
“来。不好意思,是便宜货。”
“いずる,谢谢你。我收下了。”
我们再度迈开脚步,很快便来到论田桥。过了这座桥,便是中之町。
论田桥横跨的迹津川狭窄而湍急,是一条典型的日本河流。而且它也很典型地施做了硬邦邦的护岸工程,让欣赏河岸风光成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也说不上补偿,但两岸种植了樱花。到了春天,枝桠延伸到迹津川的樱花树花朵盛开,美不胜收。不过,必须等到春天。
白河握拳的手往腰上一叉,叹了一口气。
“春天已经结束了。”
樱花早就散了,现在完全是叶樱【注:樱花已散,长出嫩叶的樱树】的状态。叶樱这个词说起来很好听,但其实就只是普通的阔叶树。
“真想让玛亚看看。”
但是,玛亚照样能从现状中找到乐趣。她啊了一声,指着桥的另一边。
“有犯由牌【注:古时公告罪人罪状的告示】。”
犯由牌?至少也该叫作公布栏或告示吧。玛亚指的那一端,的确竖起了一个很像所谓“犯由牌”的东西。她扬扬得意地笑着,似乎有些骄傲。
“我知道那里写了些什么哦!”
文原眼睛睁大了些。
“那真是了不起。我连那里有那个都不知道。”
的确。她竟然连这些都注意到了。
太刀洗问:
“写了些什么?”
“听好罗!”
玛亚闭上一只眼睛:
“此桥不应过。”
全身无力。八成四个人都一样。
“玛亚……”
“呵呵!”
“你也太冷了吧。”
虽然知道这种机智问题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在不破坏国际和谐的程度下做了小小的抗议,但玛亚似乎不以为意,走近告示牌。她看了一阵子,却很快就摇头。
“好多字看不懂。”
听了玛亚的话,文原走过去。
“我看看……”
上面的文章似乎并不怎么长。
“这是说明这座桥的由来。”
“由来?我很有兴趣。”
“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大意?我试试看。”
文原用心看了一会儿告示牌,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开始说明。
“1754年,有个商人放在仓库里的钱被偷了。商人到附近的神社许愿,希望能把钱找回来……也就是去求神了。结果钱找到了,商人很感谢神明,想用那笔钱做好事,就整修了这座桥。在那之前,论田桥一次只能一个人走。上面写的大概就是这样。”
“……真有趣!可是?”
玛亚不解地看着论田桥。那是一座水泥桥,上面还铺着柏油。虽然上面有些拟珠宝之类的装饰,不乏观光旅游的味道。
“看起来不像那么久以前的桥。之前坏掉了吧?”
“这上面说,昭和五十九年(1984年)改建。”
白河念出栏杆上的字。
“嗯--对喔,日本以前的桥是木制的嘛,没办法维持很久……商人花钱建桥很少见喔……”
玛亚就这样陷入思考之中,但不久,她便有所发现般地问文原:
“文原,你刚才说求神?”
文原慎重其事地转头去看告示牌,确认过上面的记述之后点头。
“是啊,求神。”
小型记事本和笔从玛亚的天蓝色洋装里出现。她左手拿记事本,右手握笔,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这时候一般都说神,不是说佛?”
一时之间,文原也答不出来。他向我投以困惑的眼神。究竟如何?许愿的时候是求神还是问佛?
不,在那之前--
“玛亚,你会分神和佛?”
玛亚对着我微笑。
“大概可以。いずる教了我很多。”
“只是就我懂的范围而已。”
白河略带羞赧地加了一句。也对,之前玛亚话里的语意,便表明了她会区分寺庙和神社。我内心敬佩不已。不说别的,我们分得清天主教和新教吗?不不不,这不是那种程度的问题,应该是区分希腊正教和俄罗斯正教……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比喻了。
在我旁边的太刀洗正用心在想。
“许愿……百度参拜【注:向神明祈求病愈等愿望时,在神社寺庙境内一定的距离往返一百次,每一次都向神明膜拜,称为百度参拜】的话,是神没错。”
“百度参拜?”
太刀洗向学舌的玛亚简单扼要地说明: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米泽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