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妖精_[日]米泽穗信【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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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压低声音叫她,她只稍稍别过头来。

  “玛亚说,联邦军是阻止不了的。南斯拉夫的总理……守屋,你知道他们的总理是谁吗?”

  “……”

  “马可维奇。马可维奇无法阻止已经采取行动的联邦军。而联邦军不停止攻击,斯洛维尼亚也无法停手。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懂。无法理解。

  太刀洗在大厅中央停下脚步。

  “哦,还有,玛亚7月10日要离开日本。いずる说要办欢送会,问守屋要不要来。玛亚说很想知道日本酒是什么味道。”

  我稍稍仰头看天花板。

  “玛亚……明知道不会结束,还要回去?”

  和这句掺杂着担心的语气相反,太刀洗接下来的话显得十分干脆。

  “好像是。”

  太刀洗应该不是出于恶意才这么回答的。她平常对答就是种态度,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这一刻,我心里却对太刀洗产生一股暴躁的情绪,强烈得无可抑制。我脱口而出:

  “船老大,玛亚回不回去,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太刀洗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是啊。不过,不担心这种说法不对。玛亚是基于信念才决定这么做的,我在这里担心也太奇怪了,只是这样而已。”

  这是什么话啊!

  “既然这样,”

  我吞了一口唾沫,在冲动之下说:

  “假如我要死了,你也是一句‘我在这里担心也太奇怪了’就算了吗?”

  “哎呀,守屋,你要死啊?”

  “我是说假如。”

  我觉得,太刀洗的嘴唇上出现了浅浅的笑。

  “你用来比喻的这个假设太糟了,我没办法回答。”

  我实在无法不把她的表情当成嘲笑。我明知道太刀洗是不会嘲笑别人的。

  齐平的长发晃动着,太刀洗转身离开。大厅的磁砖地板发出喀喀的声响。

  跟在她身后的我,用力咬紧牙根。

  太刀洗说得没错。太刀洗的意思是,干预玛亚经过深思熟虑所作的决定很奇怪;而她不知我的假设是否经过思考,所以无法作答。两者都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然而,相对于太刀洗不透露丝毫真心,我却只说得出一些理所当然的废话。这实在让我无地自容。会把她的浅笑看成嘲笑,一定是因为我自己也察觉自己的无用了吧。

  走进开架阅览室,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

  太刀洗突然停下来,这次露出清楚的笑容。然后她回头,像说悄悄话般向我耳语:

  “喏,守屋……你好像很幸福喔?”

  啊啊……

  接下来,我完全无心念书。

  回家的路上,天空还是云层密布。

  一回到家,我就往床上倒。

  即使在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的时候,行为还是可以继续。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也是一样。这两者都很容易。不,也许这样更有利于行为的进行。这种无自觉的状况,便化为这样的口号:“先尽力试试看!事后再烦恼!”我想错误一定就是像这样,未经纠正而一再产生的吧!

  关心南斯拉夫是否是一个错误,我不知道。半夜两点的时候,我连思考都放弃了。只是,我为了赌一口气、为了看热闹似的好奇心,以及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一种感觉,促使我再度展开调查。

  也许,这种无法解释的感觉就像太刀洗所说的,是我的幸福。但是,既然人生这么长,以后再面对这些也无妨吧。

  03

  1991年7月5日(五)

  开战已经9天了。

  斯洛维尼亚和南斯拉夫的战争,似乎可视为几近结束。

  战争的胜负已经明朗化。具绝对优势的联邦军对上才刚独立之国的防卫队,这场战争在后者的胜利中结束。联邦军开始撤退。

  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军所动员的1万兵力损失了三成。以前曾听我一个懂军事的朋友说,军队少了三成就溃不成军了。不过我还记得,这是因为要花人手把这三成的死伤送到后方所导致的,所以应该不能直接套用在这次的战争上。报导举出俘虏1,277人,逃兵1,782人等数字。如果说失败的原因出在没有斗志的士兵太多,会太过武断吗?

  联邦军已经下令撤退,并且开始进行交换俘虏的军事谈判,等于逐步展开“善后”的工作。这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然而,电视和报纸的分析开始倾向玛亚的意见,认为这并不是结束,南斯拉夫能否继续维持联邦仍是一个未知数。EC和美国也慢慢倾向承认斯洛维尼亚的独立。不知欧洲是否仍认为“民族自决”是个美妙的字眼?

  梅雨季明明还没过,今天却异常地热。天上虽然有云,却没有半点风,湿度高,自来水温温的,简直热得不像话。热得连坐都难以维持坐相,但是如果趴在桌上,湿气又令人恶心。这样的天气维持到放学时分,终于开始下雨了。

  我有些学校的课业要处理,心想八成没办法在下雨之前做完,果不其然,不到30分钟就开始下了。一开始雨势太强,我决定等雨小一点再说。教室的窗户全都开着,但雨虽大却没有风,不必担心雨水打进来,下雨正好可以降低温度,所以没有人去关窗户。也因此打下来的雨声显得特别响亮,这单调的噪音反而为等待的我带来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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