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也讶异地皱起眉头。
“玛亚,这个名字是对的吗?”
名片上写的名字的拼音,是“玛利亚。约瓦诺维奇”。姓氏我现在才知道,可是名字却不一样。玛亚的表情显得有些遗憾。
“嗯--印刷公司没有azbuka。其实我是想用azbuka来印名字的。”
“玛亚说azbuka是指西里尔文字。”
“不是啦,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啊,所以名字是对的,是不是?玛利亚小姐。”
白河亲昵地对玛亚微笑。玛亚这才明白的样子。
“是的。いずる之前也说很奇怪。”
“玛亚是昵称是吧。”
低声补上这句的,是太刀洗。
原来如此,我怎么这么笨,外国人有这种习惯嘛。“玛亚”是昵称,这一点都不奇怪。这样说会很像死不认输,不过如果是鲍伯或珊卓拉的话,我一定会马上联想到的。
玛亚点点头。
“对。玛利亚是我的名字。不过,朋友都叫我Maja。”
把我当朋友,真教人高兴。但是,我有点疑问。
“朋友?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你叫玛亚了。”
“嗯--跟日本人说我叫玛利亚的话,以后就不会叫我玛亚了。叫我玛利亚的话,我会……いずる,要怎么说?”
“嗯--觉得浑身不自在。”
白河大概醉得差不多了,讲起话来口吻跟玛利亚……跟玛亚一模一样。的确,一知道玛利亚才是本名,就会忍不住用这个名字。而玛亚就是不愿意别人这么叫她。
文原还在研究那张名片。
“玛利亚就是耶稣基督的母亲玛利亚吗?”
“是的。不算基督教徒的我却叫作玛利亚,很有趣。”
“那,这个约瓦诺维奇的维奇是什么意思?很常听到。”
这个问题太刀洗回答了。
“跟Davidson的son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
“SergeGainsbourg有一首歌的副歌是‘HarleyDavidsonofabitch’。son就是某人的儿子。玛亚的祖先里头,应该有一个叫约瓦的人。”
“一点也没错。”
玛亚点点头,把鲔鱼放进嘴里,吞下去之后,突然想到似地发问:
“那么,大家的名字也有意义吗?”
名字?名字的意义啊。
我把手肘靠在桌子上,喝着麦茶。
“当然有。玛亚几乎不认得汉字吧。”
“认得啊。中国的汉字我记了很多。只是日本的汉字跟中国的不太一样。”
“是吗?那你应该知道,汉字本身就有意思,把汉字排列起来,自然就有意义了。”
但是,玛亚似乎不接受这个解释。
“不是的,我想说的是……”
太刀洗把已经空了的酒瓶垂直倒竖,让最后一滴酒滴进酒杯里,一边说:
“也就是说,并不是非刻意有意义的东西在非刻意的偶然之下使得意义有了意义,而是刻意有意义的东西在刻意的必然之下使意义产生了意义。”
一口气说完之后,她总算放弃了酒瓶。我的眉头都打结了。实在应该早点拦住太刀洗的酒的。
“嗯、嗯--大概是这样吧。并不是非刻意有意义?……”
“玛亚,不用想太多。是我不好。是的,我们的名字是有意义的。”
我拿起文原不知何时斟满的酒杯喝了一口。玛亚再度偏着头,拿出记事本和笔。
“是吗?我很有兴趣。问一下会不会失礼?”
“不会的。”
文原如此回答,玛亚便正对着他跪坐。
“谢谢你,文原。那么请说。”
不知道文原是不是在紧张,他干咳了一声。
“这个嘛……文原,是踏进平原的意思。原,在我的姓里,指的是没有任何人住在上面的平地。你知道‘平地’的意思吗?”
“知道。”
“踏进那里指的是,进入那个地方,也就是让那块土地变成可以居住的意思。合起来,大致是‘开拓者’的意思。”
玛亚振笔疾书。
“嗯,文原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其实‘真正的’这个说法不太对。”
文原苦笑着说:
“文原竹彦。竹彦的竹,是植物,生长远度很快,一下子就长大了,用来比喻在人身上,就带有祈求能够平安成长的意思。”
“祈求……”
玛亚喃喃地说,露出微笑。
“好棒哦。那么,彦呢?”
“就是男孩子的意思。”
玛亚满意地点点头,把这些记下来,接着正对太刀洗。
“那么,万智呢?”
太刀洗面向另一边,似乎没有听到玛亚的声音。不,我看得出来,她只是假装没听到而已。太刀洗讨厌自己的姓氏。
但是,这时可不能做出扫兴的举动。我拿起手边的酒瓶,往太刀洗的方向举。斜眼确认了我的举动之后,太刀洗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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