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但不知为何,顿了一下才回答。
“Jugoslavija。”
“Jugo什么?”
太刀洗插进来。
“Jugoslavija。对不对?”
“Da.SocijalistikaFederativnaRepublikaJugoslavija.”
是个没听过的国家。不对,有听过。长这么大,没听过的国家实在也没几个。但是,这国家到底在哪里啊?
“船老大,你知道啊?”
凭太刀洗的程度,想上哪个大学、哪个科系都没问题。但是,她给我的回答却很含糊。
“要看你所谓知道的程度。”
“你知道那在哪里吗?。
“……东欧。”
“东欧?芬兰?”
“那是北欧。我想是在保加利亚那一带。”
脑海里浮现了地图。从西边的伊伯利亚半岛开始,葡萄牙、西班牙,跨越庇里牛斯山脉之后是法国、比利时、荷兰、德国、瑞士,南边有义大利、义大利附近的小国,往东是奥地利、波兰。再往东则是……
“……”
奇怪了。地图跳到中东。以色列、伊朗、伊拉克、科威特。就连这一带,也是因为今年初又发生了两伊战争,才刚好留在我的记忆里而已。这中间完全是空的,在我的记忆里付之阙如。那么,希腊到哪里去了?
“东欧啊、东欧,欧洲的东边……”
“我说,守屋,也许应该说是中欧才对。”
她做了一个我认为实在没什么意义的订正。但是,女孩却立刻摇手:
“谢谢你这么费心。不过,说东边就可以了。我不喜欢西边……嗯,我并不喜欢西边?”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算喜欢西边,是吗?但也不讨厌。”
“Da!”
她以在日本听不到的独立词高声赞成,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这种气氛也感染了我。
不过……
“原来如此,跟英语的确沾不上边……不过,不管这些了。这个给你用。”
我把伞拿给她。雨当然还是不停地落下来,但太刀洗完全没有要把自己的伞分给我的样子。没办法,我只好借用南斯拉夫女孩身边的屋檐。她接过雨伞,比刚才更周到地低头道谢。
“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
然后,视线落在手中的雨伞上。
“……我要怎么还这把伞呢?”
“哦,不用了,给你。伞和书都是借了就不会回来的东西。”
“这真是个非常有趣的想法。那么,谢谢你了。”
她再次行礼。
那把铁骨雨伞是男用的,当然很大。但是,看看她、她撑的伞以及她脚边的大包包,这把伞显得不太够用也是事实。要用她那双细细的手臂勇闯日本名产--春雨前线,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她粉红色长裤的裤管已经湿透了。
反正太刀洗都说我爱管闲事了,那再多管一些也不算什么。于是我问:
“接下来你准备要上哪儿去?”
但她却皱起眉头,陷入沉默。刚才也是这样,不过她好像听不太懂文诌诌的敬语。我直截了当地重说了一次:
“你要去哪里?”
“……”
“听不懂吗?”
她摇摇头。看来,在南斯拉夫表示不明白的时候也是摇头。也或者,日本人会这么做,其实是受到欧洲文化的影响?
“不是的,你的日文我听得懂。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迷路了吗?”
她对太刀洗的问题也一样摇头以对。
“不是的。嗯--说来话长。不过,简单地说呢……”
接下来她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大概是在搜寻最适当的语汇吧。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和太刀洗对看一眼。东欧来的流浪者?我们的表情一定很奇怪,所以她像是要挥开香烟的烟似的,摇着手收回前言。
“就是啊,嗯--是有原因的。其实,我现在流落街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穷途末路。”
她用了很文章式的词汇。不过,也许使用母语以外的语言就会这样。只会用母语的我无从判断。总之,来自南斯拉夫的她显然遇到了困难。我把音量降低到只有太刀洗听得到:
“怎么办?”
问太刀洗根本是问错人。她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守屋想怎么做,就请便吧。”
“要是不管她,晚上一定会睡不好。”
“那就麻烦了。我最讨厌失眠了。”
“你可以再陪我一下吗?”
“咦,你不是要我送你回家吗?”
我以摇手代替道谢,转身面向南斯拉夫女孩。脸上努力摆出无动于衷的表情,当然,这是为了遮羞。
“有句俗话说,送佛送上西天。”
‘送佛什么?“
她一脸不解,但我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旁边的巷子。
“站着说话不太方便。从这里走出去就是商店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边喝点热的东西、一边听你说事情的经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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