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带着哲彦再度来到自由之丘。
“哈!小哲,你哭得这么厉害?贝贝在这里睡得倒挺乖的哩。”
躺在床上的七重小姐一边微笑着,一边从床边的木架上取下这只小熊。
“还有,这是阿姨送给小哲的礼物……”
她这时交给哲彦的就是用稿纸订成的小册子《小熊贝贝》。当时这只布制玩偶贝贝绝不像现在这般肮脏,浑身雪白、毛茸茸的样子非常可爱,红色吊裤也很鲜艳。以这样的贝贝为主角而写成的约五张稿纸长的童话和数张可爱的插图是七重小姐在一晚之内完成的。
“她在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最有精神,一点都不觉累哩。这个封面倒是我帮她弄的。”
须磨女士从旁微笑着说。
“嘿!是贝贝!妈,你看!贝贝在吃东西呢!”
在哲彦的心目中,贝贝已是情同手足的存在,他怎么不为这本故事册子高兴得要命呢?穿红色吊裤的小熊贝贝因为没有咀嚼就把栗子连壳吞下去,于是肚子疼起来。大夫只好用剪刀把它的肚子剖开,取出栗子后,再用针线把肚子缝好。贝贝好了之后就说:“以后吃东西,我一定会好好嚼的。”
“这篇童话还挺有教育意义哩!”
听到我这句话时,七重小姐难得一见地发出声音笑了。
这一天我的访问目的只在于取回小熊,所以没有逗留多久。没想到这竟成了我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在约莫三个月后的一个夜里,由于病势突然恶化而凄然去世了。
须磨女士当时立刻以电话通知我,而出殡时我却没有参加葬礼。因为那时我怀了铃子已即将临盆。
2
我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拨了电话号码。
“这里是绿庄公寓。”
电话里传来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这好像是一所公寓的样子。于是我告诉对方要找一位深渊小姐。等一分钟左右后,话筒里听到比较年轻的女性的声音——
“我是深渊——”
“我打电话来是为了今天在报纸‘留言板’上看到的有关‘小熊贝贝’的事情……”
我这句话刚说完,对方立刻以兴奋的声音说:“您……您有这本故事册子,是不是?”
对方对这本故事册子的关心似乎非常殷切的样子。这本《小熊贝贝》并不是正式出版的书,可以说世界上仅有这一本,这个人怎么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呢?
听到这本册子在我手上时,深渊则子表示非常高兴。她说她是已故木崎七重小姐的好友,为要怀念故友很想看看这本册子,所以问我可否即刻前来拜访?我就回答以欢迎的意思了。这个人说来有些性急,可是,想到有人这般怀念七重小姐,我就涌起了和这个人见一次面的向往。我告诉她来时怎么走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原来深渊小姐住的地方在和我家一样的小田急线沿线,所以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她的年龄果然不到30岁,和我依据电话声音的想象没有出入。她身上穿的是绿色成衣洋装,使化妆和发型有些庸俗的她因而显得格外诚实可靠。
“欢迎,请上来坐。”
我刚说话时,从幼稚园回来的哲彦一声“我回来啦”就进到屋里来。
“妈,你看,我又画图了。我今天画的是直升机和飞机。直升机是RA2型的,而飞机是747。你看嘛!”
他总是喜欢把在幼稚园画的图带回来给我看。
“啊,画得很好。小哲,你还没有向阿姨说‘你好’咧。”
我虽然有些烦,却也称赞一下儿子画的图。这个孩子可以说是飞机迷,一天到晚地画飞机或直升机。他以航空机为题材画过的图叠起来恐怕有富士山那么高吧?我看都看烦了。
看到深渊小姐平易近人的样子,我就请她到吃饭间坐,并且以红茶招待,顺便把一些点心分给哲彦和铃子。铃子由于还没睡午觉,所以连连用手臂擦着眼皮。一般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通常都会说“好可爱的宝宝们喔”之类恭维的话,而深渊小姐却沉默不语。她这木衲的样子反而引起了我的好感。
“太太,请你不要客气。——这本册子现在在哪里呢?”她好像急着想看这本册子的样子。
“小哲,这位阿姨想看看你的《小熊贝贝》。——你去拿来吧。”
“嗯。”
哲彦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盘子就跑到隔壁房间去。
“谢谢你,小哲。让阿姨看一下好吗?”
深渊小姐抢也似地接过哲彦带过来的已不成样的小册子就打开来看。这时我说了一声“失陪一下”就到隔壁房间去铺被准备让铃子睡午觉。铃子困的时候向来不会吵闹,不过,随时随地都可能打起盹来。我铺好被回来时,她果然在餐桌上托着双腮,以惺松睡眼望着深渊小姐。
“小铃,妈抱你去睡午觉好不好?”
我抱起了小铃。
“妈,再给我一片饼干。”哲彦撒娇着说。
“不行。饼干吃多了,待会儿晚餐就吃不下,你去画飞机好不好?因为小哲画得很好嘛!”
以这一点来将他是非常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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