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次和谷川搭档的新田也显现了他对工作的热忱。找出橘之后,想必心中还留着那股兴奋的余韵,但新田却没有一丝浮躁,动作更显得利落有劲。据说新田还在派出所任职时,恰巧连续逮捕了脚踏车窃贼,因而意外转调到警署刑事课,从他现在的神情看来,似乎总算下定了决心,迈向漫长的刑警生涯。
鲇美的老家在埼玉县所泽。教职期间住在板桥的租屋处,现在则搬家在日暮里。超过二十名办案人员埋伏在她家附近,以及常出没的地方,苦苦追寻她的踪影。
——不对。日高鲇美她不是在躲警察。
谷川这么认为。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鲇美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对办案的警察而言,这句话等同于自白。然而,谷川心中却有另一种想法滚滚涌现。那是一种令人怀念的、苦涩的感伤,恰似恳求打勾勾的孩童。谷川在“特别的日子”这句简单的话语深处,看见日高鲇美这个女人纯真的本性。鲇美的内心深处,是不是在期待大家能够找到她?
若鲇美果真这么想,那么她会在哪里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呢?
谷川脑海里立刻浮现巢鸭。橘最爱逗留的巢鸭。也是亚森·罗苹咖啡店所在的巢鸭。
时间已过了九点,但车站前却人声鼎沸。早期被誉为“小银座”的闹街依然健在,大楼反射着重叠交错的霓虹灯,为圆环的夜晚着色。
谷川和新田穿过糖炒栗子的炒锅升起的腾腾热气,快步越过即将转红灯的斑马线。右转直走就是以“四之日”的庙会闻名的“高岩寺”商店街。
两人漫无目的,环顾四周。川流不息的人潮纷纷经过两人身旁。
“怎么办?”
新田闪到店家门口问道。
“新田,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谷川望着行色匆匆的来往人群,自信心稍稍受挫。
“你觉得日高鲇美会在这里吗?”
“在啊。”新田答得爽快,搜了搜口袋掏出当年的地图影本。
“亚森·罗苹咖啡店以前的店面就在这前面。”
“嗯。”新田看了谷川指的方向,“十五年前……”他说到一半,却猛然住口。新田也发现了,不禁发出微弱的惊叹声。
“亚森·罗苹三世咖啡店”
点了灯的绿色招牌上,确实这么写着。两人亢奋地再次看了地图。
“谷川兄!一样!和以前亚森·罗苹一样的地方!”
“是啊,一样、一样的地方。”
亚森·罗苹咖啡店出现了。虽然多了“三世”,但“亚森·罗苹”的名字仍然屹立不摇,留存到十五年后的今天。
谷川和新田带着小小的感动和亢奋,推开咖啡店的门。窄小细长的店内,昏暗的灯光蒙蒙照亮了黑色基调的潇洒装潢。
一个女子独自坐在门口附近的吧台前。中年女子将咖啡杯拿到嘴边,她的侧脸——
谷川止步,新田亦然。
不单是赌界或体育界,任何业界都有所谓的幸运儿,警察办案也不例外。一个案件会发动成千上百名警员,其中时而出现幸运儿,他将接二连三命中关键性的线索,瞬间引导至破案。在这次命案中,刚满三十的谷川和稚气未脱的娃娃脸新田正是警界的幸运儿。
两人压抑雀跃的情绪,坐在与女子隔一个座位的吧台角落,点了咖啡。手上的鲇美照片是她十五年前的样貌。瓜子脸,称得上是美女,但吧台上的侧脸却丰腴了些。
谷川偷瞄女子,感慨之情占满了他的心。
喜多、龙见、橘,他们曾经在这里。他们在这里笑、在这里怒吼、在这里叛逆,也悄悄地讨论着亚森·罗苹计划。吧台里有内海一矢,穿着缩水的麻布围裙洗杯子。而太田惠和日高鲇美也曾出现在这个地方——
短暂的时光之旅瞬间消失。
“你们的店名真有意思。”
谷川对着吧台的胖老板说。这位老板没有半点内海的影子。
“是啊,常有人这么说。”
“一直都是这个名字吗?”
“不是。我在六年前买了这个店面,以前的名字是‘亚森·罗苹二世’——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把二世改成了三世。”
“原来如此。”
“更久以前,据说叫‘亚森·罗苹’。上一个店主说他就索性加了个二世。”
女子露出微微的反应。
谷川心想她有反应是应该的。
——没时间了,上吧。
谷川对新田使了眼色,打算拉开椅子起身,就在这时,女子忽然转向他。
“你们是警察吧?”
冷静的语气。新田一惊,吞了一口口水。
“警察没错吧?”
“是的,”谷川弯着腰继续回答,“我是刑事一课的谷川。”
“你们终于来了……”
女子,不,日高鲇美露出空洞的眼神。
“我猜你们总有一天会来找我。带我走吧。”
鲇美起身,落寞地看着谷川。谷川点头说:“我马上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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