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耳他人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忘记观察周围环境。他充分利用了犯人所有的出入机会:去马赛法院接受提审,在看守严厉的空旷大院里放风,去医务室看病。——这些多少都算是合法的理由。他熟悉了监狱建筑物的位置。他被囚禁的那幢楼四周是一条由两个看守日夜巡视的天桥。他已经摸透了他们的行动规律。每个人负责这幢四层楼牢房的一半地段。他们一起从同一个角度出发,分别沿天桥两侧巡视,走到楼后会合。交谈几句以后,又背对背朝反方向走去,接着又回到原来的出发地点。按照看守长的命令,在马耳他人窗前走动的看守始终是同一个人。
他了解到一个重要细节:每隔半个月的那个星期二夜里到星期三,站岗的是个科西嘉人。
马耳他人很自然地隔着栅栏和他交谈起来。他得知这个看守是卡伦扎那人,和盖里尼及卡洛蒂律师同村,他们的表亲比比皆是!记起来了,这位脸色像摩尔人的看守奥里维西还是比斯丁卡的表亲。卡洛蒂不久前曾救过比斯丁卡的命。他又是安托瓦纳的表侄孙。
马耳他人怎能不欣喜若狂呢!这个看守再也不会去倾听锯条在栅栏上发出的锯挫声了。
苦刑监狱里万籁俱寂。只有正面走道上几盏暗淡的小支光灯泡在黑暗里闪现着阴森森的微光。一旦官栅栏全部锯断,那就一秒钟也不能耽搁了……
监狱方面在马耳他人的牢房里安插了一个很厉害的犯人维克多·斯帕拉齐。他也将因重大盗窃罪而受到重罪法庭的判决。这是一个面相粗野、冷酷可憎、很难相处的家伙。他同意参与越狱。
马耳他人从左脚的帆布草鞋底下抽出一根锯条片。这是卡洛蒂律师在前次接见时特意带来的。他费劲地锯起铁栅栏。锯到第九十下时,他的手指已经鲜血淋淋,再也动弹不了。斯帕拉齐接着再干。又过了一个钟头,紧贴水泥框的断口已经很明显了。
“安托瓦纳的卡迪莱克牌轿车4点正停在市政议会前的圆形广场上,”卡洛蒂对他说过,“你从采石场上车。如果提前出来了,就先到瓦隆大街,找到右面最后一幢正在建造的低租金住房,躲到地下室里去。”可多米尼克清楚,在此之前,必须翻越两道十二米高的围墙,中间还有一条警戒通道。单独一人要越狱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两个人合伙就值得一试了,虽然这充满了艰难和陷阱。
马耳他人已经预见到了一切。他检查了每一块墙砖后发现,分隔少年犯管区牢房的墙很容易翻越。他欣喜地注意到,在少年轻罪犯的院子深处,监狱当局正在建造一幢两层楼房,其屋顶与第一道围墙一样高。这样,只要爬上6米高,就可以来到庞大的要塞大门之上。6米高度,对一个普通犯人来说是够呛的。可对于马耳他人这样智能出众的人,只不过是小试身手而已。
过道上,奥里维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斯帕拉齐想第一个从用力扳开的栅栏里钻出去……开口太小了。他的腿和屁股悬空着,但双肩卡住了。
马耳他人始终很镇静。
“把衣服脱掉,”他命令道,“我会把你的衣服扔出去的。”
他用右脚死死顶住斯帕拉齐的光肩膀。这一次,身体终于通过了。斯帕拉齐拽着用毯子条接起来的绳索,滑到了二楼屋顶上。他举起手臂接住已在三楼栅栏解开绳结的马耳他人的双脚,准确无误地抱住了跳下来的马耳他人。”
时机到了。
看守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点。两个逃犯屏声息气。躲在阴影里。等脚步声一离远,斯帕拉齐赶紧穿好衣服。多米尼克把绳子绕在腰上。他们从小屋顶上跑到巡逻过道,幽灵似地穿了过去。
现在,他们正极力在分隔放风院子的墙顶上保持平衡。两人伸着双臂,避免掉下去。不管摔向哪一边,都不是闹着玩的。
奥里维西的伙伴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两个逃犯赶紧俯伏在荆棘丛里。看守没有察觉,从他们头顶上方走了过去。等他的身影一消失,斯帕拉齐立刻蹲到墙脚下,用身体充当短梯,让马耳他人踩着自己的肩膀和头顶,敏捷地爬上去,骑坐在屋顶上。马耳他人放下绳子,让斯帕拉齐用脚踩着墙面攀绳而上。
他们从墙上跃入少年犯放风的院子,跑进尚未竣工的空房子里,找到了施工用的活动扶梯。他们迅速来到屋顶,把扶梯贴着围墙放下去。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下一步更加困难。
必须穿过内廊,才能到达第二道围墙上,然后从那里完成走向自由的一跃——要是能够把充满惊险的越狱称为走向自由的话!
马耳他人喘着气向斯帕拉齐解释道,扶梯太短,不能够横放下来当天桥。
“只好从横跨在两墙之上的看守长房间那里过去了。”
多米尼克开始匍匐而行……这50米的开阔地带真够长的!双手和膝盖都渗出血来了。他的心愈跳愈快:生路就在那边,就在围墙外面。
斯帕拉齐不如马耳他人那样敏捷轻柔。他已经疲乏不堪。他不住地喘息着,很难跟上马耳他人。多米尼克只好停下来等他。夜空纯净,星星似乎向他谈起了多丽丝。月光下的地中海又使他回想起那两座岛屿:马耳他和科西嘉。他或许还想到了另一座岛屿……他俯卧在地上,紧紧抓住房屋的檐口,倾听扔出墙外的绳子在空中发出的声响。他发现绳子太短了。长度差2米,也许3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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