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克沿着过道走去,来到种着异国植物的盆景前。邻楼的中央楼梯就在面前。他小心地叉开两腿向前迈去,以免旧地板发出响声。6点差10分。他走出电梯。楼旁的女门房还睡着,一条厚窗帘挡住了身子。巴黎沉浸在昏睡之中。多米尼克推开小窗,看见矮子的标致牌轿车停在路灯下。按动电钮后,沉重的大门打开了一扇小门。他三脚两步来到汽车旁,把箱子扔到后座上,便钻进了车厢。
“真准时啊!”他对约瑟夫淡淡一笑。
一只货箱堵在马拉尔路上。矮子不愧是个驾车好手。他避开了一切随时可能出现的陷阱。他迅速地倒车后,便在博斯凯大街上掉好头,眼睛注视着反视镜,加速向塞纳河码头方向驶去。
“这一带街面还算安静,”约瑟夫说,“在我家那里就不一样了。简直不是路,到处是鸡窝和鸡。”
标致牌轿车驶进北站,拐到敦刻尔克街和莫伯奇街之间的法国国营铁路公司专用通道上,在职员办公室门。停了下来。巴黎人正争先恐后地拥向车站。这情景使马耳他人放心了。人一多,警察就无法认真值勤了。
“那么,就这样了,”约瑟夫又说,他回过头去,手撑着前座的椅背,“我去马赛把字据和手枪交给卡洛蒂。你一到那里,就给我写一张明信片来。”
两个人没有拥抱,这还是第一次。英国人可不像科西嘉人,他们只握了握手。马耳他人也和矮子握了握手,便提起箱,子,走进车站的玻璃天棚。他没有回头。几小时后,就可以到比利时了。这次逃亡的第一条边境线是容易过去的,但他的高度警觉并未因此而稍减。以后么……
“阿姆斯特丹”快车已经停在车站。马耳他人坐到了预订的第二节车厢座位上。大钟的长针竖直了。另一种生活开始了。
威廉·卡林顿大夫埋头看起《泰晤士报》来。
第三幕
14
“好啊,博尼什。我恭喜你了!到手的马耳他人居然溜走了,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搞的?我简直认不得你了。”
可我对胖子的火气了解得很清楚。自从在他的庇护下去科西嘉走了一趟后,我已经看够了他的各种脸色。不过,对他那尖刻、蕴怒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蔑视,我还是感到很吃惊。他气得几乎要从局长宝座上蹦跳起来了。
“我在对你说话,博尼什,你听见吗?”维歇纳接着说。当他看见我那套鸡爪花纹呢衣服时,更恼火了。“你究竟是怎么搞的?怎么啦,说到底,马里亚尼从你的鼻子底下走过去,你居然没想到要盯住他?部长要是知道这事,会有你好瞧的。你放心好了,博尼什,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的。”
他激动起来了,把一肚子恶气朝我身上发泄。我泰然自若地迎受着暴风雨的袭击。管他部长知道不知道,我毫不在乎。终于,我开口说:
“头,库蒂奥尔也不比我们干得更好。那天夜里,他们也是眼睁睁地看着约瑟夫和矮子溜走的。”
胖子耸耸肩。他瞪大眼睛打量着我,目光里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任。
“好吧,咱们等着瞧,”他低声抱怨一声,“我等着你的证据。真怪,你总要找点理由来反驳我对你的指责。难道别人是笨蛋,你也可以做笨蛋吗!你是我的人,博尼什,你总是忘记这一点。所以我警告你,这样下去可不行。矮子是链条上最脆弱的一环。要是库蒂奥尔逮住了他,逼他招出马耳他人的藏身地,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可是我说的!”
我极力抑制住猛然冲上心头的怒火,转而牵动嘴角一笑,反驳着:
“眼下,库蒂奥尔什么人也逮不着。我甚至可以对您说,他把赌注都押在逮捕矮子上面了。但他失算了,标致车用的是假牌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这样想过。我看过了他的档案。他在出克莱尔沃总监狱时留下的地址,是烈士街他情妇安奈特·科尔迪埃家的地址。我怀疑她是否还活着。我正想上那儿去,您把我叫来了……”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我的天哪!我一直对你说,勤奋是幸运之母!”
每次,他总要用一句喜爱的格言来教训人。这会儿,胖子两眼直盯着我足足有几秒钟,好让我沉浸在我的思绪里。然后,他转过身去,一屁股倒在绿色安乐椅里。
我正要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去时,他又叫住了我。我把门微微打开了一点。
“另外,”他叹息一声,“你在科西嘉人那里的活动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你带回来的那堆文件没什么价值。可以说毫无价值。你退步了,伙计,退步了……”
此刻的胖子就像一只泄了气的轮胎。他脱下玳瑁架宽边眼镜,放在桌上,取出方格子手帕,揩拭起额头来。
“库蒂奥尔和你不同,”他接着说,“他不会只盯着一个陷阱转悠。他来回奔走,见机行事。他一刻不停地传讯证人和死者的邻居,还有那些嫌疑分子……我很了解库蒂奥尔。他是个真正的警察,受过正统的训练,从不计较得失,连日连夜地工作。我敢打包票,他很快就会找到有关马耳他人的线索,三下二下把你的这个案子了结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国]罗歇·博尼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