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深呼吸一下。除了导管所留下的伤口还有些疼痛之外,胸痛和呼吸困难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嗯,很好。果然一个健康的身体胜过一切啊。
我独自一人,沉浸在有些不像年轻人的感慨之中。之后,我拿出了从病房里带来的手机。打算趁现在和父亲联系一下。因为是在室外所以也就不必担心手机会给医疗设备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日本和印度的时差好像是三、四个小时左右。这里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刚过,那边大概就是早上七、八点吧。片刻的犹豫过后,我还是决定将手机关掉。父亲赖床的习惯我是非常清楚的。而且在外国的调查和研究生活想必也很辛苦。因为这事就特意吵醒他也有些不尽人情……
在那之外,我呆呆地在长椅上坐了一会——直到午餐时间才离开。说实话,医院的食物并不怎么美味,不过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十五岁少年来说,空腹绝对是非常切实的问题。
于是我返回住院楼,穿过大厅朝电梯走去。刚好快速地侧着滑入了快要关上的电梯内。
里面已经有了一位先到者。我轻声向她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开始打量起对方来,不禁让我小小惊讶了一下。
她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少女。和昨天来探病的樱木一样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外套。也就是说,她也是夜见北中学的学生吗?这种时间不去学校,来这里做什么呢……
体形娇小纤细,看似性格柔弱的中性外貌——头漆黑的蓬松短发波波头,肤色却是白皙剔透,该怎么形容呢?用古典式的语句来形容的话,就宛如抹了层白蜡一般。另外——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覆盖在她左眼上的白色眼罩。可能是得了眼病,也可能是受了伤吧。
进入电梯后我就被各种各样的问题吸引,以至于像个傻瓜一样迟迟没有注意到电梯的移动方向。电梯在下降而不是上升,也就是说电梯正往地下楼层去。
我看了下控制面板上的楼层按钮,“B2”的灯是亮着的。所以自己想去的楼层也只能稍后再按了。
“那个,你是夜见北的学生吗?”
我下定决心试着和眼罩少女搭讪了。少女依旧波澜不惊,无言地点了下头。
“你去地下二层有什么事吗?”
“——是的。”
“不过,我记得那里是……”
“我有东西要送过去。”
她好像封杀了一切感情,语气里充斥着冰冷和漠然。
“有人在等我。我那可怜的半身,在那里等我。”
正当我被她不明所以的话而感到迷惑时,电梯停止了,接着打开了门。
眼罩少女默默的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走进了地下大厅。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从双手间露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那一瞬间,我的视线凝固了。那个白色的东西,好像小人偶的手一样……
“喂,等等。”
我一边按着电梯门,一边探出上半身对那少女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独自走在昏暗走廊上的少女,听到我声音的同时,停住了脚步。但是,她并没有回头,毫无生气地说道。
“mei。”
“misaki……mei。”
语毕,少女就好像在亚麻油毡的地板上滑行一样离开了。我屏住呼吸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留给了我一片苦恼和无法言语的躁动。
住院楼的地下二层。那一层别说是病房了,连检查室和治疗室都没有。——这些是在住院期间自然而然得知的信息。那里只有仓库和机械室,还有就是太平间……
总之。
这就是我和那位奇妙少女——mei的邂逅。当我得知,她的名字“misaki mei”是写成“见崎鸣”时,已经是四月过后,五月初的事情了。
Chapter 2
May I
1
“怜酱。早上好。”
要说声音可爱的话也挺可爱的,只是听久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并且刺耳。虽然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即使一大清早就听到这么精神饱满的声音,也让人觉得有些困扰。
“怜酱。早上好,怜酱。”
怜酱是你的名字吧。——我不禁抱怨道,当然,这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对方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鸟。它是祖父母养的八哥。
祖母曾说过它体型娇小,所以大概是雌的。于是就给它起名为“怜酱”。年龄大概是两岁。这是在去年秋天路过宠物商店时一时冲动而买下的。面向庭院的走廊尽头就放置着她(——大概)的住所,一只四角形的笼子。笼子是由宽扁的竹箴所制成,称为“九官笼”,好像是专门用来饲养八哥的。
“早上好,怜酱。早上好……”
五月六日,星期三的早晨。
我居然在清晨五点刚过就醒了。
即使我在住院期间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但不管怎么说,五点也实在是太早了。昨天躺上床时大概都已经过了凌晨,对于一个想要生活健康的十五岁男生来说,睡眠不足是不能容忍的。
我心想着至少再睡上一小时,于是就又闭上了眼,可大脑已经完全清醒了。坚持五分钟后,我终于投降从被窝里钻出来。穿着睡衣就朝梳洗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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