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与怜子这样说话了……当然我非常紧张,恐怕她也一样。
“——对不起,恒一,对不起啊。”
怜子轻轻摇摇头。
“没有办法,我……”
我总是把怜子苍白的脸与毕业影集上的妈妈的面孔重叠在一起。我一边努力平静微热而疼痛的心,一边说:
“我想确认一下十五年前的事。”
“妈妈生下了我,之后在这里死去……那是不是那一年的‘灾厄’中的一件事呢。”
不置可否,怜子只是重复说着“对不起啊,恒一,”。
之前我向怜子询问过一次十五年前的问题。我知道她也和妈妈一样,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是在三班。那时候——那时候的三年级三班也被叫做“被诅咒的三班”吗?
对于我那时候的问题,怜子只是推说“都是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呢。我都忘记了啊。”
那时她是有意装傻,还是真的记不清“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呢?——正常想来应该是前者,但是后者也不是不可能。就像千曳所说的那样,于这个“现象”有关的人们的记忆保存状态绝对称不上是良好。而且也因人而异,大不相同。
“是怎么回事呢,怜子?”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不问。
“怜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
“小恒一,你突然问什么呢……”
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的祖母停下里收拾餐桌的手,瞪圆了眼睛。
外婆大概不知道吧——这时候我这样想。假设过去多少听说过一些事情,与此有关的记忆也一定变得暧昧了……
“真可怜啊。”
一直沉默的祖父突然开口了。他精瘦的肩膀颤抖着,如同在哽咽一般说道:
“理津子她啊,真可怜。真可怜啊。理津子也是,怜子也是啊……”
“啊啊真是的,这样不行啊,孩子他外公……”
祖母慌忙赶到祖父身边,抚摸着他的背,用像是哄撒娇的小孩一样的语气安慰他。
“那样想可不行哦。来来,还是去那边休息吧。乖,孩子他外公……”
与祖母的声音一起,我似乎突然听到了九官鸟的奇声。它说“保重……要保重啊”。
祖母拉起祖父的手让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那年的事……”
怜子静静的说。
“理津子姐姐的事究竟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是……可是啊,我感觉那一年好像在中途停止了……”
“停止了?”
我吃惊地确认了一遍。
怜子点点头,又轻轻打了自己的头。
“灾厄”一旦开始基本上就没有过中途停止的例子。在千曳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抱有了疑问。如果“基本上没有”与“并不是完全没有”同意的话,就成了也有过“中途停止的例子”了吧——
那个罕见的例子难道是在十五年前,怜子上中学三年级的那一年……
“为什么呢?”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加强了语气。
“那一年的‘灾厄’因为某些理由停止了吧,怜子?”
但是她的回答却未能如我所愿。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乱,想不起来。”
她又轻轻地打了几次自己的头,一边缓慢地摇摇头一边说:
“啊啊……可是呢,可能那年的暑假确实有什么……”
结果那天晚上从怜子那里问出的只有这些了。
3
我在六月份还两次机会拜访了在御先町的“夜见之黄昏,虚空之苍瞳”。
在去市立医院对肺进行复诊回来的路上,我绕道了一次。付钱参观了人偶,一个人走进了地下的展示室,但是这次却没有遇见鸣。因为也没有事先通知,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家。我也没让那个老妇人——“天根婆婆”叫她出来,在满足地观赏了雾果的一些新作品后,不到一个小时便离开了。
来到这里却不见鸣,这种感觉也很奇妙呢。——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之后的一次是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三十日星期二的傍晚。放学的路上被鸣邀请而去……
这一天我没去三层的住居。也就没见到雾果。我们先在没有其他来客的美术馆一层的沙发上消磨了一会儿时间。
这次我第一次品尝到了天根婆婆泡的茶。至少要比罐装冰茶好喝得多。
“从明天开始就是七月了呢。”
说这话的是鸣。当然也有“从明天开始终于进入关键时刻”的含义吧。
我虽然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却故意岔开了回答。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没问题吗?”
于是鸣像是有点闹别扭一样撇了撇嘴说:
“那大概不是‘不存在之人’应该在意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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