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啊……”
“真想去榊原家看一次呢。”
听她突然这么说,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是说,就是那个,去我在东京的那个家里?”
“不是,是夜见山的那个家。”
鸣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若无其事地眯了眯右眼说:
“是古池町的你妈妈的老家那里。”
“这样啊。——为什么呢?”
“——就是想去。”
之后过了一会儿,我们在鸣的带领下去了地下。馆内一直流淌着灰暗的弦乐乐曲。我想那恐怕与五月初第一次来到这个美术馆时所听到的是同一首曲子吧。
依旧是寒气逼人的类似地窖的空间。放置在那里的人偶们,那些各种各样的零件。……这一天我似乎并没有强烈的感觉自己必须要代替他们呼吸。果然是习惯了吗?
走到最深处的正面衬着暗红色帘子的黑色六角形棺材那里,鸣静静的回头看着我。像是要遮挡我的视线一样,她站在那口装着那个与她极为相像的人偶的棺材前,然后——
从容地触摸左眼的眼罩。
“之前也有一次是在这里摘了这个给你看的吧?”
“啊……嗯……”
那个时候在阳光下的,她展示了眼罩下的左眼。——我当然清楚的记得。
虚空之苍瞳。
那里是像嵌在人偶眼窝中的一样,发出无机的光芒的苍之瞳……
……为什么?
现在突然,为什么……
不顾我的困惑,鸣取下眼罩,然后与平时相反,用右手的手掌遮住了右眼。显现出来的只有左侧的苍之瞳,目光直视着我。
“我在四岁的时候失去了左眼。”
鸣的嘴唇震动,淡淡的声音响起来。
“我还隐约记得,那时候的事——眼球上长了恶性肿瘤,必须通过手术摘除……某一天一觉醒来左眼就变成空洞了。”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注视着她的脸站在那里——
“据说为了填补空洞,一开始尝试了不少普通的义眼。但是呢,因为都不可爱……于是我妈妈就做了一只特别的眼睛。就是这只特别的‘人偶之眼’。”
……虚空之苍瞳。
“明明不用遮起来的。”
我在那时不由得脱口而出。
“即使不戴眼罩,我也觉得见崎你的那只眼睛很漂亮啊。”
说出口以后自己又惊讶又紧张,同时开始心跳加速。
面向这边的鸣的表情,由于她的右手遮住了右眼而无法顺利确认。
——我的左眼是“人偶之眼”。
耳边回荡起第一次在这里遇见鸣的时候她所说的话。
——因为能看到眼不见为净的东西,所以平时会遮起来。
我心中突然充满了奇异的不安感。
那时候我完全不理解这个意思也毫无办法……但是现在呢?——与那时候有些许不同。我感觉是这样的。
眼不见为净的东西……
究竟能看到什么呢?不过我在这里委婉地抑制住了想要询问的心情。说不定总会有不得不问的时候——我模糊地抱有这种预感。
“我是之后才听说的,做手术的时候我差一点儿就死了。”
右手遮着右眼,鸣这样说。
“虽然那时候的事也多少有印象。——你相信吗?”
“也就是说,是所谓的像是临死体验的记忆吗?”
“只是四岁的小孩在病床上做的噩梦。不过你那样想也可以。”
这样说着,鸣的口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死’啊,可能并不温柔。虽然经常说到‘安详的死亡’,但却不是那样的。黑暗——无论何处都是黑暗,无论何处都是独自一人。”
“黑暗,独自一人……”
“对。但是其实活着也是一样的吧。你不觉得吗?”
“——可能吧。”
“归根结底,我还是孤身一人。先不说出生的时候……是说活着,还有死去的时候啊。不是吗?”
“……”
“无论看上去关联有多深,其实还是孤身一人。我也是妈妈也是……榊原你也是呢……”
然后鸣在最后加上了这样一句。
“那孩子也是——未咲也是一样……”
未咲……藤冈未咲吗?
在医院的电梯里遇见鸣的时候的景象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鲜明得不可思议。
4
六月就这样结束,七月到来了。
虽然新的灾难没有随着新的一个月的到来而降临,但是渗透在教室里的紧张感明显有所增长。——虽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六月份,已经有水野和高林两名相关者丧命了。到了七月还会不会出现新的牺牲者呢?——说起来,这也是验证“对策”的关键时刻,“不存在之人”前所未有的增加到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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