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周摇摇头。小鹿说:“郎叔叔,你看完这封信后,就走了,是飞跑出去的,说要去找你的父亲。我们舍不得你走,可是我妈妈说,这是郎周叔叔的心愿,就像我,如果爸爸还活着,我也一定要去找他的。妈妈说,如果找到你父亲,你就和他一起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答应了。”
郎周狠狠地捶着头:“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呢?为什么?我找到他了吗?我接着又去了哪里?不不,我没有失忆,我接着去了北京,住在通州画家村。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面部因痛苦而扭曲,额头大汗淋漓。
“郎周!”杜若心疼地抱住他,“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人有很多情况下都会忘记一些事情的。钟博士,你说对不对啊?”
“对,对。”钟博士急忙说,“郎周,人的大脑如果物理性损伤,损坏了记忆中枢,或者受到外部震荡,都会有失忆的现象。还有,如果服用错了一些药物,也可能引起一定程度上的失忆,甚至一些心理原因也会引起失忆。”
“不!”郎周怒吼一声,仿佛变了个人,脖筋膨胀,眼珠通红,大吼着说,“这段记忆我不能失去!我不能忘!眼看……眼看我父亲就要找到了,可是我却……我却忘了!我受不了!”
“郎叔叔,”小鹿说,“无论你忘记了什么都不要紧,你都不要灰心,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我杀了这个女人后,就陪你去医院,治好你,每天陪你去登高山画画。你会快乐起来的。”
郎周顿时停止了捶头,吃惊地望着小鹿:“你要杀了她?可是……可是她不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
第 9 部分
冯之阳的伏笔
“郎叔叔,”小鹿怒不可遏,“我不会认错的,我看着她的照片整整盯了三年,哪怕她化成了灰我都认得!”
郎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不是说你认错了,而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根本不是她。”
“不可能。冯叔叔说过,让我们在这里守着,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还有两个名字,一个叫苏儿,一个叫杜若,刚才我听这个穿睡衣打领带的家伙叫她,就叫杜若。”
钟博士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不由苦笑。郎周也苦笑,这个误会怎么才能解开呢?他问:“小鹿,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冯之阳?”
“当然相信你。”小鹿毫不犹豫地说,“我妈妈也一样。”
陆太太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小鹿你不要打岔,让郎叔叔把事情讲清楚。”
郎周犹豫地看了看杜若,杜若慢慢点了点头:“讲清楚吧,这家人太可怜了,不能再让冯之阳愚弄利用他们了。”
郎周点点头,拉着小鹿坐下,陆太太也坐在沙发上,几个人围着茶几,在即将黎明的空气里,倾听郎周叙述那场骇人听闻的往事:“我爸爸其实不是我亲生父亲,我只是他领养的一个孤儿。我爸爸姓黄,叫黄瀚生,是上海一所大学的教授……”
太阳仿佛跳球般一忽儿就窜到了半空,热辣辣的照射进三楼的窗户。他们才发现郎周居然讲了四个多小时。
“冯之阳三个人为了引出我们的父亲,就这样炮制了这场惨案,牺牲了苏儿和陆海生的性命。结果我父亲还是逃跑了,逃到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直到现在还在寻找他。”郎周慢慢结束了讲述,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淌了满脸。
陆太太和小鹿张大了嘴,四个小时都没合拢,但望着杜若的脸色却渐渐的柔和了。郎周讲完,房间里冰冻般沉默。好久,陆太太说:“那么说,真正杀死海生的是冯之阳?”
郎周摇摇头:“我也不敢确定,这是我爸爸——黄教授判断的,但真相到底怎么样,恐怕还得冯之阳能说清楚。但是……这个事情真的跟杜若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是那个可怜女孩儿的替身。你们不要难为她了。”
陆太太沉默了下来,眼睛木木地望着窗外,嘴角的线条不停抖动。屋子里也沉默了下来,郎周等人紧张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候一场裁决。
“郎周。”陆太太仍旧望着窗外,静静地说,“我信任你,胜过相信我自己。自从两年前你来到这里,让小鹿上学,教他画画,背我去看病,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可能你认为你做的没什么,但是对我们,却太重要了,那是这么多年里唯一有过快乐的时候……”她抹了一把眼泪,大声说,“郎周,我听你的,即使她真的杀了海生,我……我也原谅她!我原谅她!她是你女朋友吧?只要你幸福,我什么都原谅她!”说完扑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郎周和杜若对视了一眼,都不知所措。小鹿慢慢地走过去:“妈。”蹲在地上抱着母亲痛哭。
陆太太抚摸着小鹿的头:“孩子,以后把这场仇恨放下吧,不要让它把你的心给扭曲了。明白吗?仇恨很大,但是比仇恨更大的,是法律。妈妈不想让你成为一个杀人凶手。而且,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你那不争气的爸爸也是死有余辜,无论是谁杀了他,但那个好好的女孩儿,是彻底给他毁了。他真的是对不起人家,赔人家一条命,也是应该的。何况,咱们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你上学的学费,都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儿给的钱。孩子,不要再恨了,这个世界的好人比坏人多,而你爸爸就是个坏人。去,对着她的照片,说声对不起。”
52书库推荐浏览: 陈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