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让伟大的维也纳伴着你入眠吧。”沃尔夫仔细跟他讲解了房间内各种设施的使用方法,问,“明天,想先到哪里参观?”
“柏格街19号。我要去访问弗洛伊德的故居。”郎周说。
为了倒时差,第二天中午沃尔夫才打电话叫醒郎周,陪着他到环城马路上一家快餐店吃了份蒂罗尔馅饼、一份啤酒煮成萨尔斯堡牛肉(这是沃尔夫盛情推荐的家乡美食),四块美味的杏子饼,沃尔夫还喝了一杯水果杜松子酒。然后两人步行,绕过特蕾莎广场,向西进入柏格街。
“这条柏格街也有人叫上坡街,这里是维也纳最陡峭的街道之一。”沃尔夫介绍,“从这里地势就开始进入维也纳森林的边缘,一路向上,就是被称为维也纳护城山的卡伦山。弗洛伊德年轻的时候,经常和他的妻子玛莎到山上散步。”
郎周好奇地望着街道两侧的建筑,说:“也就是说,咱们脚下的这个位置,弗洛伊德在100年前曾经站过?”
“当然。”沃尔夫说,“弗洛伊德行医时脚步遍及维也纳。哦,到了,这里就是柏格街19号。”
郎周猛地停下脚步,一想到即将和这位伟人“见面”,他就没来由的恐慌,甚至有一些畏惧。
博格街19号建于19世纪的五层楼住宅,底层是商店。弗洛伊德的故居是一座连成一片的公寓楼,临街的正面装饰着大力神雕塑。他们走进门厅,里面是个别致的庭院,草坪经过精心修剪,仿佛一座小花园。他们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楼梯和天花板装饰精美,虽然有些陈旧,但仍然显得颇为雅致。沃尔夫告诉郎周,这里以前属于中产阶级的商业区。弗洛伊德故居在二楼,旁边的几间房子还住着维也纳的平民,维也纳人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名人故居,他们和这位大师和睦相处,谁也不干涉谁。
故居最大限度地保存了弗洛伊德生活时的场景,门上还有个猫眼,仿佛弗洛伊德深邃的眼睛仍然会透过这个猫眼观察来访的客人。进了门,是门厅。门厅的衣钩上挂着弗洛伊德用过的礼帽、手杖和外套,还放着他旅行时用的皮箱。
刹那间,郎周仿佛穿越了100多年的岁月,回到19世纪的维也纳,从门厅里走进来,脱下衣服挂在衣钩上,然后走进候诊室,等待着弗洛伊德先生的治疗。他恍恍惚惚的,思维似乎有些紊乱。他仿佛看见弗洛伊德站在这里,搂着妻子玛莎的腰肢,温柔地说:“我们能在这里建立一个朝代吗?”
弗洛伊德故居3
候诊室原本是厨房的位置,里面是一张椭圆形的桌子和几把皮椅子。候诊室里面有一道门,郎周迷迷糊糊地推开门走进向里面那个房间。到了门口,他几乎想伸手敲门,发现门是开着的,他这才意识到弗洛伊德已经死去了66年了。
“狼狗,这里是弗洛伊德的门诊室。”沃尔夫跟在后面说,“对心理学而言,这个房间是最有价值的。”
郎周猛然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双脚:“我怎么会一下子就来到他的门诊室里?”
沃尔夫率先走了进去,郎周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一看,他顿时呆若木鸡——弗洛伊德的诊室,跟他在飞机上梦见的那个弗洛伊德禁地一模一样!
书桌,椅子,书架,长沙发床,床头的软垫子和白色枕头,座钟,壁柜上的大理石雕像和文物赝品……甚至墙上的人物肖像和达利的油画都是一模一样!
“不,不……”郎周使劲儿抱着脑袋,喃喃地说,“不一样,一定不一样。”
他弯下腰,面朝着那张沙发床,沃尔夫以为他在说那张沙发床,便说:“它们是一模一样的,原本的那张沙发床,弗洛伊德逃亡英国时带走了,现在这张是复制品。当年,来就诊的病人就躺在这张沙发床上,弗洛伊德认为,人在躺着的时候,大脑处于最肆无忌惮的状态。弗洛伊德用软垫子和白枕头把沙发床垫得高高的,他坐在床后面的椅子里,病人恰好看不见他,而他就像一个幕后者那样倾听他们一天来的琐事、古怪的梦魇、恐惧的症结和难见天日的性焦虑。”
“那么……那么,”郎周结结巴巴地问,“弗洛伊德会把病人的四肢用铁环固定起来吗?”
“嗯?”沃尔夫奇怪地望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弗洛伊德是最尊重病人的,从不用任何方式强迫他,正是他创立了‘自由联想’的心理分析方法。在他这里看病,就跟聊天一样轻松。”
郎周摇摇头,脑袋里依然浑沌一片,只有一个念头像熊熊的火焰一样不停地闪跳:我为什么会梦见这座诊室?我从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可是这里的一切为什么如此真切的出现在我的梦中?这……这究竟是为什么……那个躲在帘幕后的人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是谁?是谁?
他的脑袋被这个疑问充满,胀得他眼前发黑,仿佛有星光闪烁,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他紧紧抓住沃尔夫,喃喃地说:“窝儿,我们……我们离开这里……”
“你怎么了?狼狗!”沃尔夫见他脸色忽然变得雪一样白,身子几乎要瘫软,吃了一惊,急忙拉他。一把没拉住,郎周已经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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