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时代,意大利各地的宫廷都视音乐为不可或缺之物,总是尽可能地招揽大量的音乐家。尽管在绘画、雕刻等方面,米兰比不过佛罗伦萨等城市,但唯独在音乐方面,在意大利闻名遐迩,特别突出。据说,米兰汇集了四十多位一流的歌手兼作曲家,规模这么大的音乐家集团,能超过的只有教廷了。
其中有两个人,即便在这样的米兰,也被视为当代最杰出的音乐家,一个是从法国招聘来的乔思康·德,布莱,另一个就是米兰主教堂的圣歌乐队指挥,作为音乐理论家亦留下诸多专着的富兰契诺,格夫利奥。
“喜筵的事我听说了,切奇利亚也说接到邀请了。”
“嗯,是格夫利奥妹妹的婚宴,我也露了面。就在那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哦。”
莱奥纳多毫无表情地举起酒杯,杂乱不堪的画室气氛似乎也被这葡萄酒的香气改变了,卢多维柯惬意地接着说了下去。
富兰契诺·格夫利奥山庄位于米兰乘船稍稍北上的运河岸边。格夫利奥并非贵族出身,但一旦当上主教堂圣歌乐队的指挥,地位即与贵族不相上下,尤其是龙巴尔蒂亚地区的各国,传统上音乐家的地位就高于画家或建筑家。美第奇家族的长主豪华者罗伦佐把莱奥纳多作为音乐家送到米兰,也就是因为这一点。
格夫利奥山庄与其身份十分相称,虽不宏大,却极尽豪奢,舒适宜人。庄园本身颇似中世纪建筑,但结合近年来的流行风格进行了精心加工,使用了大量大理石对原先古典风格的建筑加以润色,造就出今日华丽的庄园。担任改建的是名威尼斯建筑师,他绞尽脑汁,想出了大量取悦来宾的点子,比如造个码头,从运河直接连到住宅,等等。房屋周围,整整齐齐地种植着绿树,繁花争妍的院子里,安放着白色的天使雕像。面对里院的四壁,配有好几根圆柱,只要打开各个房间的窗户,就能感受到一种类似古代神殿的气氛。婚礼的舞台,就是这美丽的里院。
虽然碰上了这个季节里米兰特有的阴天,但围着建筑物的柱子燃起了明亮的篝火,所以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倒反而让人以为这是精心策划出来的,好打造一个豪华的喜筵舞台。而且,因为是圣歌乐队指挥主持的喜筵,取悦来宾的节目也极尽豪奢。
其中备受青睐的,是著名才媛克拉丽切,芭洛塔的演奏。这个左手弹琴的鲁特琴演奏家,能够娴熟地弹奏高难的二十弦鲁特琴,赢得人们的交口称赞。鲁特琴的主干部位呈洋梨形,指板部细长,演奏时用指尖弹拨琴弦,难度很高,因而被誉为器乐中的女皇。
“那可真是精彩啊!”卢多维柯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感动,与他凶巴巴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就连被称为绝代暴君的上一代米兰公爵、残忍的加里亚佐,斯福尔扎,只要关诸音乐,也极其感性,这种对待音乐的真挚态度已经渗透在斯福尔扎家族的血脉当中。“唯一的憾事,就是没能听到那位与芭洛塔小姐并称双璧的基娅拉·孔特的演奏。”说完,卢多维柯深有感触地吐出一口长气。
“孔特小姐没被邀请赴宴吗?”莱奥纳多无动于衷地反问。
基娅拉,孔特也是一个以鲁特琴演奏闻名的乐师。克拉丽切拿手的是悲伤的舞曲,基娅拉则擅长华丽的典礼音乐,所以很难想象格夫利奥会不邀请她参加喜筵。
“哪里呀,不是格夫利奥硬不邀请孔特小姐,而是她没法出席喜筵。”
“嗳?”
“有风声传说她像是怀孕了。格夫利奥向大家表达了歉意,说她身体不好,没法来参加喜筵。”
卢多维柯说完,莱奥纳多饶有兴趣地微微一笑:“为什么格夫利奥要致歉?”
“我也是在那边才头次听说的,”卢多维柯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好像孔特小姐的相好就是格夫利奥本人!”
莱奥纳多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望着屋顶,沉默不语。
“这一点,格夫利奥承认了吗,在众人面前?”
“是的,要不然,他为孔特小姐的事道歉不就毫无道理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
“因为我以前听说,格夫利奥交往的是芭洛塔小姐。”
“没有想到,你居然也对这种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很精通嘛!”卢多维柯说完,扬声大笑。
“不错,这话也传到过我耳朵里。事实上,他们以前的确交往过,但现在已经分手了。芭洛塔小姐好像也没有为此怨恨格夫利奥,你看她还特意赶去参加他妹妹的婚宴。”说到这里,卢多维柯的表情倏地一暗,他胡乱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事到如今,怕是也不能这么断言了……”
“有什么不对劲吗,毛罗·依?”莱奥纳多不动声色地催促他往下说。
“嗯,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格夫利奥单身,芭洛塔小姐和孔特小姐的前夫都已经去世,轮不到别人对他们谈恋爱评头论足。”
“那倒是。不过,格夫利奥对女人的兴趣倒也好理解,他可能是在女人身上寻找自己母亲的影子吧。”莱奥纳多自言自语道,罕见地一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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