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奥纳多一边看着古拉丁语的什么书,一边毫无兴趣地听着切奇利亚的这种汇报。
米兰的夏天太阳落得很迟。沐浴着鲜艳的阳光,砖瓦建造的街道泛着红色。
“……遗嘱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呢?”切奇利亚装着随意问问的样子说道。本以为对方会装作没听见,没想到莱奥纳多合上书,注视着她。
“大致是——遗产管理都交给嘉布里埃拉吧?”他眯着眼说道。
切奇利亚一瞬间无言以对,但立即醒悟了过来——所以,是的,所以达尼埃拉会那样激动,连父亲都会去杀。因为知道了遗产怎么搞都落在了父亲情人的手中。明白了父亲并不爱自己——所以……
“那……为什么大师能知道这些呢?”
“是钥匙。为什么法布里齐要把遗嘱放人机关那样复杂的盒子里呢……为什么银钥匙准备了三把呢。想想这些,就能明白他的意图了!”
“钥匙准备了三把的理由?……”
切奇利亚想的是那不是因为他有三个正妻所生的儿子吗。确实没有给达尼埃拉钥匙,但那是因为她是女的呀。
然而这事也确实有些怪异。如果说要备用的钥匙,两把就足够了。也可以不交给儿子,或是自己保管或是委托可信赖的公证人保管的。
“法布里齐想必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儿子中间有谁私通嘉布里埃拉,而他认为那样也就算了,因为他所求的只是,自己临终前她会在他身边。”
“啊……”
那是爱乌斯塔齐曾经说过的话。然后是三把钥匙。银钥匙只交给爱乌斯塔齐他们几个,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正妻所生,而是因为他们都没结婚。第四个儿子——阿列西奥有了自己的妻子。
“如果说有谁用拿到的银钥匙偷偷开盒子的,那肯定是和嘉布里埃拉订了婚的人。这种时候,即使是自己还活着,法布里齐仍打算让他继承全部遗产的。而盒子中的遗嘱如果是发生作用了,那么意味着他已经去世,那也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所以……”
那不是设计着把遗产交给嘉布里埃拉,让几个儿子向她求婚吗。法布里齐的遗产并不是留给哪个儿子的,他心里只想着嘉布里埃拉的事。为了让所爱的女人,能够永远忘不了自己——试图利用那几个残留着自己的影子的儿子。
这一点达尼埃拉不能原谅。因为在她看来,父亲的行为亵渎了自己的母亲和兄弟。所以,她烧掉了遗嘱,其内容也就谁都不得而知了。
“老人爱嘉布里埃拉爱到这种程度吗……”切奇利亚忍着胸中的憋气自言自语道。老商人死后还想把情人牢牢套在对自己的爱情上。想想都可怕的爱情,想想都可怕的执着。而嘉布里埃拉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她选择进了修道院。法布里齐的执着结了果实,他在姑娘的心上上了一把锁。
莱奥纳多什么也没有回答。这个美貌的艺术家,会对谁抱有如此这般的激情吗——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切奇利亚深深叹了口气。
简短地作了一下道别,她想要离开作坊。出房间前注意到桌上摆放着的东西,切奇利亚慢慢地微笑了一下。
在画着人的心脏的解剖图上放着的,是一把微微长锈了的小钥匙——
威尼斯的忧郁
沐浴在晚秋夕阳的照射下,房间里一片光亮。与被称为古殿的建筑相称的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
刚过万圣节的米兰,天气寒冷,吐出的呼吸有一层层的白色。带着湿气的毛毯,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沉重。
我轻手轻脚地慢慢回到了那个房间。一边注意着锁孔的位置,一边悄悄地将门关上。随着往房间深处的移动,一股闻不惯的味道扑鼻而来。仿佛舔一下刚磨过的刀刃时感觉到的那种金属的味道。是血的气味。
房间中央的会议桌上,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模型和许多建筑图纸。是参加大教堂圆顶八角塔设计竞赛的参赛作品。
其中也有我自己的参赛作品。花了许多功夫的作品,但我的设计方案在评选还没到最后一轮就已经被刷了下来。并非没感到过遗憾,但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我对这次竞赛几乎已经失去了兴趣。
“……大师!”
脚底下传来衰弱的声音。看着倒在地板上的男子,我微微吃了一惊。原以为他早就死了。
这男子的下半身满身的鲜血,右肋下有被刀刺过的伤口,地板上掉着那把短刀。那是我偷偷带进来的短刀。为了以后调查也查不出我是它的主人,我是煞费了一片苦心才弄到手的。
刺了他以后我没有拔出刀,害怕血会喷涌而出。因此,拔出短刀的,是他自己。
那男子苏醒了过来虽然出乎意料,但不会妨碍我的计划。流了这么多的血他是救不活了。
“你这样做能逃得出去吗……大师?”
那男子用痛苦的声音说道。到了这时还用尊称称呼我,或许是他独特的一种挖苦吧。自己离死亡不远了这一点,他是理解的。
“马上有人会注意到的……逃不掉的……你这个伪建筑师的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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