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说一句幽默的惯用语,”卡帕斯亚开口说,“然后,请史蒂夫回避一下,让我和巴克真心地谈一谈,怎么样?”
巴克点点头。
“有一句话是我来到美国之后才听到的,就是‘屋子里的大象’。你听到过吗,巴克?”
“你的意思是说,一群人聚在一起,却避而不谈显而易见的事实,比如说,他们中间的某个人已身患绝症,对吧?”
“对极了。现在咱们就来谈‘屋子里的大象’,谈过了‘大象’话题才可能深入。好吗?”
巴克又点点头,他的脉搏开始加快。
“说实话,我任命大使的会议你没有到场,我确实有些不快,也有点儿感到自尊心受损。但是,事实证明,你和我们一样,叫那个事件吓了一跳。”
这是惟一能使巴克免于尴尬境地的一招。有一件他不能做,也不会做的事,就是道歉,他怎么能说对不起,我没有到会,而事实上他到会了呢?
“我想去参加会议,而且不想漏掉任何一项日程。”巴克说。卡帕斯亚两眼注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一般。卡帕斯亚等待着他说下去。“坦白地说,”巴克补充说,“那一天现在已完全变得模糊不清了。”而事实上,一切细节他都记得,历历在目。
卡帕斯亚松懈了下来。他平日的那种正襟危坐的姿势不见了,倾身向前,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瞧瞧巴克,又瞧史蒂夫,然后目光又回到了巴克的身上。他显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啊,没关系。”他说,“显然,用不着解释,用不着道歉。”
巴克瞟了史蒂夫一眼,史蒂夫正在给他使眼色,还微微地点点头,仿佛在说:说点儿什么吧,巴克!道歉!解释!
“我能说什么呢?”巴克说,“我感到那一天糟透了。”这句倒还贴近巴克想要说的话。巴克知道,史蒂夫的确不明就里。史蒂夫真的认为巴克没有到会。事情的全部经过都由卡帕斯亚一人操纵着。因没有听到巴克的道歉或解释而显得有些温怒,这一招真是再妙不过了,巴克想。很显然,卡帕斯亚是在寻找任何能够证明巴克知晓事情经过的蛛丝马迹。巴克只能含糊其词,装聋作哑,祈求上帝蒙蔽卡帕斯亚的双眼,使他不至看穿巴克是名信徒,并因上帝的庇佑躲过了他魔力的伤害。
“没关系。卡帕斯亚说道,他靠回到椅背上,又使自己镇定了下来。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糟透了,不是吗?失去了两位同胞,其中一位还是我多年的朋友,我感到很伤心。”
巴克感到一阵反胃。
“现在,巴克,我想将你当做一名记者来和你谈一谈,让我们的朋友史蒂夫先生暂且回避一下。”
史蒂夫立起身,在巴克的肩上拍了拍,默默地离去。巴克痛苦地意识到,眼下只有他和上帝与尼古拉·卡帕斯亚促膝而坐。
但是,这种促膝而坐并不太久。尼古拉突然站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后面的秘书长座位,落坐之前,他揪了一下内线的联络键;巴克听到身后的门开了。是哈蒂·德拉姆走了进来,并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她将办公桌前多余的一张椅子挪开,放回到会议桌前。离开前,她调整了一下史蒂夫用过的那把椅子,将椅背扶直。她又像进来时一样轻轻地走出去。
巴克不禁感到,真奇怪,这似乎把今天的会见完全改编了。从正式通报他的到来,到他的登场以及他们相处的位置,眼下,整个办公室已恢复到巴克进门时卡帕斯亚坐在他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后面的格局,一切貌似平等的伪装已不复存在。
不过,卡帕斯亚仍然有本事完全消除这种地位上的不平等。他将两手交叉在一起,注视着巴克微笑说:“卡梅伦·威廉斯,作为一个时代最值得称赞的记者,感觉怎样?”
这算什么问题?卡帕斯亚这样问,完全是由于巴克没有提出他曾经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记者一类问题。
“眼下,我不过是被发配到外地去的不中用的老马。”巴克回答说。
“你这是自谦。”卡帕斯亚说,他咧开嘴笑了。“我马上要说,尽管你在《环球周刊》被降了职,然而,在世人的眼里,尤其是在我的眼里,你的地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对于你的未能到会,我本该比你的老板更恼火;不过,他的做法还是太过分了。让我们把这些事情推开,继续前进。一件事做错了,并不能抹杀一生的成就。”
卡帕斯亚停下来,仿佛在等待巴克的反应;而巴克越来越喜欢保持沉默。对付卡帕斯亚,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在那次血腥的会议上,当卡帕斯亚欺蒙每一个在场人的耳目时,肯定是上帝令他保持沉默的。巴克相信,是沉默救了他的命。
“顺便问一句,”当卡帕斯亚见巴克没有开口的意思时,这样说。“你是在写一篇有关失踪事件的各种观点的文章吗?”
巴克没能隐藏住,他感到惊讶。“说实话,是的。”
卡帕斯亚耸耸肩。“史蒂夫对我说了。我很想看一看。”
“恐怕在《环球周刊》拿到定稿之前,我不能把它拿给任何人看。”
“他们肯定已经看到你的底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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