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子菡被一阵朗诵声吵醒,忙走出房间,只见杜乾坤站在楼下,手捧一本诗集,伸长了脖子,摇头晃脑地高声朗诵诗歌:
“……
要不是因为你是一个金黄的时刻,
秋季在那时刻里爬上了藤萝,
而且你还是那芳香的月亮把面粉
播撒在天空而精细制成的面包;
啊,心爱的人,我就不会爱你!
在你的怀抱里我拥抱着生命的一切,
沙子,时间,还有雨中的树,
以及我为之活着的活生生的一切:
用不着走那么远我就能看到它们,
我看到在你的生命里有着活生生的一切。”
温子菡指着来不及梳洗,满头乱发的杜乾坤,笑得前仰后合。其他三人都挤过来看热闹,公输然强忍住笑问:“乾坤,你在干什么?”
“我——我——我在吟诗!”杜乾坤放下诗集,脸瞬时变得通红。
“聂鲁达的情诗,美丽洁净的晨曦,美女的木楼下,真是春意盎然啊!”
“我——我——”杜乾坤结巴得更加厉害,“本公子一时诗兴大发,众位看官偏这么多问题,哼!”他扬扬头,负手离去,大家笑得几乎趴下。
温子菡收起笑容,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走下楼,喊一声:“上课啦!”声音轻快得像要脱离人身飞向高空。
不一会,各家房门打开,小孩子尖声大叫着跑了过来。今天,温子菡要教孩子们跳舞、画画,它们是人类的共同语言,不受国籍、语言的束缚。温子菡教孩子们跳兔子舞,画火车、轮船、飞机。孩子们坐在炊烟下,学得很认真,欢笑声充满了这个落后闭塞的村寨。
整个村寨焕发出勃勃生机。
四、鸦片
时光如梭,转眼间,公输然五人来到寨子已有四个多月。这段时间,公输然时常会受体内的黑巫力折磨,轻的会心情烦躁,易怒,生出邪念;重时如身患重病,五脏六腑像泡在沸腾的开水中一样,灼痛难当。每当这时,必须得翻阅《鲁班书》,让心神沉入神秘混乱的符咒世界,疼痛才会渐渐消除。公输然坚持不读下册,但随着病痛发作日益频繁、剧烈,他知道自己捱不了多久。
也因此,公输然对基本法术、治煞、木艺与建筑技艺的理解日益加深,他想他也该为寨民做点什么了。缅甸山民的卫生习惯极差,由于器具少,饭盆、洗脸盆、洗脚盆经常混用,公输然决定先为寨民制作各种木盆。公输然小时候常协助父亲公输龙打制家具,对各种技法略有所知,现又有旷古奇书《鲁班书》为指导,制作小木盆自然不在话下。公输然选择柚木作为材料。缅典盛产柚木,柚木木质缜密,表面油性光亮,纹理通直,在日晒雨淋干湿变化较大的情况下不翘不裂;耐水、耐火性强;能抗白蚁和不同海域的海虫蛀食,极耐腐。而且它干燥性能良好,胶粘、油漆、上蜡性能好,是世界公认的名贵树种。不过由于它富含硅,木质坚硬,虽然握钉力佳,但容易钝刀,加工时切削比较困难。在寨民的帮助下,公输然从森林中运回了一株须八人才能合抱的百年柚木,去皮切割后,天天制作木盆,才十天,每户人家都分到了几个木盆。寨民从没见过如此精美新颖的家具,高兴万分,对五人的态度更加亲密。公输然很满足,他又继续为寨民打制其它日用家具。人累了,心理的痛楚反而就少了,公输然渐渐爱上了木工活。
不过,在平静的小村生活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离开的机会,所幸地是,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春节一过,右坡的罂粟花香更加浓郁,让人晕眩难受。但寨民嗅着这种香气,像在品味上等咖啡,一脸的陶醉。这一天,头人站在门外,对着刚跳出山梁的太阳,鼻子嘴巴高高翘起,像猎狗似的嗅着花香。其他寨民都蹭过来,紧张地望着他的鼻子。
头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良久,又长长地吐出来,大声宣布了什么,寨民一片欢腾。几个壮实汉子从家中踉踉跄跄地抬出象脚鼓,拿出芒锣,一顿狂擂,嗵嗵嗵,咣咣咣,寨民们举家出动,全部围过来,又要举行什么仪式了。
温子菡爱凑热闹,拉着杜乾坤四人挤了过去。
这时,一位老人牵出一头黑水牛,大家将牛缚在一株大树上。男人全部脱去上衣,露出黝黑结实的胸肌,手提一根铁矛,在锣鼓声中跳起了缅甸传统的象鼓舞、拜神舞,“嗨嗨吼!嗨嗨吼!”他们高喊号子,围着牛不断游走。一位头戴高翎帽,身披暗红披肩的老巫师走出来,他仰天念诵一通,右手在空中虚点数下,一挥手,男人们停下舞蹈,发一声喊,齐刷刷地将铁矛刺入水牛皮肤松软的脖颈处。水牛哞地一声惨叫,拼力挣扎,高高跳起,又轰地倒在地上。男人拔出铁矛,牛血喷涌而出,溅得大家满脸都是。寨民们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巫师立即用一只木桶接住牛血,足足装了大半桶。他将新鲜的牛血一碗碗分开寨民,大家一饮而尽。
温子菡受不了血腥,担心巫师强迫自己喝血,拉着四人躲进了房间。
寨民们喝完血,剽牛仪式就算结束了。他们抹干净嘴巴,拿出一套工具,有竹碗、刮片和刀具,刀具由三四片薄刀片叠加在一起,再用竹片夹绑而成,专门用来收割罂粟的。头人留下几人给牛剥皮清洗,领着其他人兴高采烈地朝右坡罂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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