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华回答的时候笑了,“我的朋友,我希望让你先了解了解这个秘书。对你来说,看着他把事情弄成一团糟的样子,会是一种乐趣。在服丧的房子里,他把一切事都弄得忙忙碌碌,把葬礼办成了最辉煌的运动会,使葬礼充满活力与热情。只要真的出了事,谁也拦不住他这么干。我已经告诉过你,过去他是怎样监督园丁的,就像是他在管理花园似的。还有他如何在法律方面指导律师等等。不必说,他也在外科业务方面指导外科医生。但由于这个外科医生是丁明,你就完全可以肯定,他的这种指导结果,会变成为指控丁明干了一些比庸医杀人还要恶毒的事。
“这个秘书在他脑袋里,认死了是医生犯的这个罪。于是警察来到的时候,他趾高气扬,劲头十足。还用我说吗?他在现场成了最伟大的业余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智力超群,胜过苏格兰场的任何人,并因而骄傲得蔑视警探。哪会像鲁上校的秘书那样,居然蔑视起调查上校凶杀案的警察来了。
“我说过观察他是件乐事。他带着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态,到处踱来踱去。有时很不耐烦地用三言两语打发警察的问题。他这几天的行为把上校的女儿气得要死。当然,他对案情有他的说法,尽管只能是空谈而已。他属于书本上描绘的那种角色,逗人乐的地方多于烦恼人的地方。”
“他的说法是什么?”我问。
“哦,满带劲的。”高建华说话时情绪不那么高。“要是他的说法能稍稍站住脚,哪怕站住脚十分钟,他就会成为值得称道的,有新闻价值的报道对象了。他说当他们在花园凉亭里发现上校时,上校还没死。是医生借口把衣服割开,用外科医疗器械杀死的。”
“我明白了,”我说,“我想上校是脸朝下平卧在地上的,像是午睡的样子。”
高建华继续说:“当我在许愿之石底下发现鲁园的尸体之后,整个事情就像被炸药炸开了似的。这太妙了,看那个无事生非的小子怎么说吧?我相信,洛秘书本来会把他的伟大想法在报纸上发表的,也许还会要求逮捕医生的。说来说去,还是书归正传吧!
我想鲁园自杀是仟侮。但是整个经过,他是怎么作的案,还是没有人知道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我想我倒知道了整个经过。”
高建华瞪圆了眼睛,望着我叫道:“可是,怎么呢?你怎么会知道经过呢?你怎么能肯定你知道的经过就是真相?你一直坐在20公里外的地方,写你的户籍报告。而你现在告诉我你已知道事件的真相了。如果你真地得出了结果,那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着手的?你知道的经过是怎样开始的?”
我突然跳了起来,激动得很不寻常。我喊出的第一声就像是炸弹炸了一样“那条狗”,我喊道:“当然是那条狗。如果你适当注意那条狗在河滩上的表现的话,你已经掌握全部经过了。”
高建华眼睛瞪得更圆了,“可是你以前告诉过我,我对狗的感觉是废话。狗与此事无关。”
“那条狗和这个案子关系很大。”我说,“只要你拿狗当狗一样看待,而不是像上天审判人那样来看待它,你早就该发现事实真相了。”
我有点尴尬地停了一会儿,然后面带动情的神色,道歉说:“事实是我碰巧喜欢狗。
但我觉得,在人们对狗迷信而产生的耀眼光辉中,根本没有人真地了解可怜的狗。咱们还是从小事开始吧,从那条狗对律师的狂吠和对秘书的咆哮说起。
“你问我怎么能在20公里远的地方推测出事情真相。老实说这大部分应归功于你。
因为你把这两个人的情况介绍得很清楚,使我能知道他们是哪种类型的人。像雷怀远这样的人,经常皱眉头,忽然又会微笑。又好摆弄东西,特别是好摆弄脖子下面的东西。这是个容易局促不安的神经质的人。我相信,那个工作很有效率的秘书,是个容易激动又容易受惊的人,这些活跃分子经常是这样的。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在听到鲁珍尖叫的时候,把手在剪刀上割破,把剪刀掉在地上。
“狗恨神经质的人,我不知道神经质的人是否也会使狗神经过敏起来。或者是否因为它终究是畜生,就有点獚行霸道。或者是否因为它不受人喜欢而虚荣心受到了伤害(狗的虚荣心还是很大的)。这些都可能是引起狗反常的原因。但是,在可怜的黑夜对这两个人的敌对情绪中,除了因他们怕它而使它不喜欢他们外,其他什么原因都不存在。
“我知道你很聪明,没有一个有理智的人会嘲笑别人的聪明。但是我有时候想,你聪明过头,无法理解动物,有时又无法理解人,特别是在人的行动简直和动物一样的时候。动物是缺乏想象力,只讲求实际的,他们生活在一个按照规律自行其是的世界里。
拿这个案件来说,一条狗对一个人狂吠,而一个人从狗这里跑开。你还不至于头脑简单到看不出这样一个事实:狗狂吠因为他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逃跑是因为他怕这条狗。
他们没有其他动机,也不需要有什么动机。而你非得把心理奥秘加进去不可,认为狗有超自然的视力,是命运的神秘代言人。你非要认为那个人不是逃避狗的牙齿,而是逃避刽子手的搜索。如果你终于想通了,那么所有这些更深一层的心理奥秘就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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