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毁灭命运的窗户边,眨着眼朝外面望去,同时继续说道:“我曾经说过,在这个案子里,有很多凶器,但死亡却只有一次。我现在来告诉你们,它们并不都是凶器,并未用来造成死亡。所有这些可怕的凶器,这绳索、这带血的刀子、还有这猎枪,都只是奇怪的,充满同情的工具。它们不是要用来杀死他,而是要拯救他。”
“拯救他?”周天重复道,“从谁的手里拯救他?”
“从他自己的手里,”我说道,“因为他是一个自杀狂。”
“什么?”高建华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快乐的信仰——”
“这是一种残酷的信仰,”我说道,眼睛继续向窗外望去,“为什么没有让他像他先前的父辈一样哭一下?他的计划形成了,他的伟大观点变得冷酷起来。隐藏在那快乐的面具之后的是一个空洞的头脑。最后,为了保持他的兴奋度,他又开始像很久以前那样酗酒。但是,对于一个绝对禁酒者来说,酒仍然是十分恐怖的。他幻想并期待着出现他警告别人时的精神恐怖情景。这种期待长期占据着范启航的心灵,终于,今天早上,他又陷入了这样的精神境况。他坐在这里,大叫大嚷,说他在地狱里,声音十分狂乱,以致连他的女儿都弄不清楚他是疯狂地想死。由于疯狂,他在他身边布置下了各种死亡的方式——一根绞绳、猎枪、一把匕首。这样的场景正好遇上白立君从旁经过,于是这位秘书马上扑过去挽救他。他把刀子扔到了身后的地毯上,抓起猎枪,由于没有时间去卸掉子弹,他便一枪又一枪地把子弹射在了地板上。但自杀者又发现了另一种死亡方式,于是便向窗户外冲了过去。这时挽救者只有一件事可做——拿着绳子跑到他的身后并系住他的手脚。然而正当这个时节,那个不幸的姑娘跑了进来,误会了这场争斗,只是一个劲地要把她的父亲放开。首先她用刀子割伤了白立君的指关节,造成这件事情中的血就是从这人身上流出来的。当然,你们应该注意到了,他击中男保姆的脸时,留下了血印,可为什么只是留下了血印,却没有伤痕?可怜的姑娘在自己昏厥之前,却成功地放开了自己的父亲,于是那疯狂的父亲便越过窗户,纵身投入了一个永恒的世界。”
长长的一段沉默。最后,周天给秘书打开手铐的金属声仿佛从十分遥远深邃的地方传来,慢慢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周天对白立君说道:“我认为您早就应该告诉我们真相,先生。您和年轻女士的生命比范启航的死亡通知来得更加重要。”
“令人瞠目结舌的死亡通知,”白立君粗暴地叫道,“难道您不明白,根本就不应该告诉她这些真相?”
“不让她知道什么?”高建华问道。
“嗨,是她杀了她的父亲,你这傻瓜!”对方吼道,“要不是她,他可能现在还活着。她知道了这点一定会疯的!”
“不,我认为不会这样,”我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说道,“我认为我应当告诉她真相。即使是最狠心的恶棍也不会像罪恶感那样摧残生命。无论怎样,我认为你们两个现在都应当快活起来。好了,我得回去了。”
当我快走到刮风的草地上时,一位同事拦住我说:“验尸官来了,讯问这就要开始了呢。”
“我得回去,”我说道,“很抱歉不能留下来听审讯了。”
第十章 时光箱子(上)
更新时间2011-7-4 18:02:19 字数:6196
那是在2002年的夏天,而我的警察生涯很好而稳定,自从前一年磨坊的谜案之后,剑圣镇都没有再发生过命案,我第一次觉得死神已经离开而忘记我们了。就连我的同事钱芳也在那个温暖的八月天早上,我们动身去参加镇集市活动时说到这一点。
“从上回的命案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一年了,罗警官,你认为剑圣镇终于有了法律和秩序了吧?”
“我尽量完全不去想这件事,”我对她说,“怕会破了这个咒。”
她上了我那辆桑塔纳车,我坐上驾驶座,从大马路出去经由滨江路到集市场地的路并不远。办集市的地方平常是一块空地,在离江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座大看台,四周围着高高的木板墙,漆成鲜黄色,另外还有远处的一座小摩天轮。
我们把车停在大看台后面一大块很脏的空地上,从一些汽车牌照上看得出这次县集市像平常一样吸引了从附近县市乡镇来的人,这是个很大的集市,也是个很好的集市,有不少引起大众兴趣的玩意儿。虽然钱芳不想去看那些附属活动——玩猴子的、扭秧歌的女人、耍杂耍的小孩——这些摊位却大受丢开他们女眷的男人和男孩欢迎。
也有不少赌徒,在耍他们那些小诈骗手段,大部分骗的是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年纪大一点的,也许这么多年来已经对纷繁复杂的场景看腻了,通常会逛到牛展去看牲口。他们会站在那里,而他们的女人则到陈列了烤肉和包子还有十字绣的帐篷去。再小一点的孩子们既疲累又一脸灰尘的,通常都陪着这些女人,除非有哥哥或姊姊肯带他们去玩。
“这真是太棒了,小波!”钱芳赞叹道,她脸上满是孩子气的欣喜,“我真希望这个集市能持续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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