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凝视我好半晌:“很显然他并不睡在厨房里。”他说着,加快了脚步。
“很好,”我对教授低语道,“原来还有另一条通路,只是我们并不知道。”我的推论使我不觉骄傲地微笑。教授立即斥责我,“别笑。你没看见吗,在这所道观,‘笑’并没有很好的名声。”
我们走进纯阳殿。两个人高的青铜祭坛上,有一盏点燃的孤灯。道士们安静地就位。
观主比了一下手势,领唱人便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观主回答:“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所有的人也都应和。然后大家合唱道经:“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我们并未坐在道士席位内,而是退到大殿中央。从那里,我们突然看到浑阳道长由幽暗的侧边走了出来。
“仔细看住那个地点。”我对高建华说,“那里可能有通到三清殿的暗道。”
“在墓园下面吗?”
“有什么不可能?事实上,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藏骨堂,那一小片墓园,不可能埋葬了几世纪以来去世的道长。”
高建华惊恐地问:“可是你真的要在晚上进藏经阁去吗?”
“到那个有死道士、大蛇和神秘灯光的地方去吗?我的好朋友?我不去,兄弟。我是有过这个念头,但并非出于好奇,而是想解开清风的死。现在,正如我说过的,我宁愿接受较合逻辑的解释,而且,思前想后,我想还是尊敬这地方的习惯比较好。”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呢?”
“因为学识并不只包括知道我们必须或者能够做什么,也该明白我们可以做而也许又不该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三清古观(八)
更新时间2011-7-12 17:59:05 字数:4828
血腥的事件破坏了数小时不可言传的愉快
公鸡是最不可靠的动物,有时它是魔鬼的象征,有时又代表着神圣。我们的道观里养了几只懒鸡,日出时从不曾啼叫的。
另一方面,尤其是在冬天时,早课通常是在夜仍漆黑、万物仍沉沉昏睡之时举行的,因为道士们必须在黑暗中起身,在黑暗中祈祷,以虔诚的火焰照亮阴影,等待天明。因此,有些道士整夜不睡,默诵经文,一边计算时间的消逝,等到其他人的睡眠时间结束时,他们便将所有的人唤醒。
所以那天晚上我们犹在好梦之际,朦朦胧胧地听见那些人在宿舍里和香客招待所来回走动,敲响一只铃。还有一个道士士探头到每个房间内喊道:“早课了。”房里的道士中便会有人回答:“无量寿佛。”
教授、高建华和我只好入乡随俗,不到半个钟头我们便已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随即下楼进入纯阳殿里。
道士们都跪在地上诵念头十五段道德经,并等待见习道士跟着他们的师父入内。然后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高声合唱:“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歌声直冲上纯阳殿的拱形天花板,犹如一个孩子的恳求。两个道士爬上讲道坛,高诵第六十八段经文:“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之极。”,其他人也随着唱起来。我不由感觉到信心增强的温暖。
道士们坐在合唱席内,六十个穿了一式道袍戴了一式道冠的人形,难以辨认。六十个被祭坛上的灯火微微照亮的黑影,六十个声音一起赞颂全能的神。我听着和谐的曲调,仙境的欢愉,不禁自问,道观里真的会隐藏了神秘、不法的尝试和可怖的威胁吗?因为现在一切都正好相反,我觉得道观内所住的是圣洁之人,这里是道德的渊数,学识的集中地,谨慎之舟,智慧之塔,柔顺的领域,力量的堡垒,庄严的香炉。
唱过道德经后,再开始诵读《全真集玄密要》。有些道士禁不住打起了磕睡,一个彻夜未眠的道士拿着一盏小灯在席次间来回巡视,把频频点头的人唤醒。假如有个道士困倦不堪,就轮到他持灯巡视,以表示悔罪之意。换下来又是另外六节经文了。然后观主讲经,领唱人又朗声祷告,每个人都面对祭坛低头默想,在那一刻,人人的内心都感受到芬芳的平静。最后,他们又坐起身庄严地唱着“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於身其德乃真。”。这使我从初抵道观时满心疑虑和不安中解脱了。我告诉自己,我们是脆弱的生物,即使是在这群博学并虔诚的道士间,妖魔仍散播着猜忌,挑起微妙的敌意。但此时这一切都像是轻烟,被信仰的狂风吹散了,所有的人都念着先贤的箴言,神仙也降临到他们之间。
唱经结束,早课尚未开始前,道士们并不回房去,虽然天色仍黑暗。见习道士跟着师父走进会堂去研究经文,有些道士们仍待在纯阳殿沉思,但大部分的人都在道观内踱步默想,我和成教授也一样。工人们还未起床。不久之后我们又回到纯阳殿内,参加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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