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杜卡已经没什么力气,勉强叹了口气,艰难地摇着头。“听我说孩子,我非常感激你,能在一个有罪的生命临终前,倾听他的忏悔。但这并不是全部,有件事你必须知道,那就是——不要去找焰鬃部落的人报仇,不要去……”
昆帕帕震惊地盯着山努卡那双像风中残烛般微弱不堪的眼睛。“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焰鬃部落杀了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我必须为他们报仇。只是现在,我得先找到妹妹,把她救出去。”
山努卡没有了憔悴的笑容,不堪回首的痛苦,在他紧缩的眉宇萦绕,他似乎做了很大努力,才开口说:“杀害你们一家的人,不是焰鬃部落——是卡萨卡!”
昆帕帕像被人猛推一把,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卡萨卡,明明是焰鬃部落的人,他们险些连我和妹妹也杀死!”
肌肉强健的山努卡,垂头流出了眼泪,在抛出真相这一刻,几乎连与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骗你!因为你的爸爸,也就是麻麻布基,经常与外族人交往,向他们学习某些东西。他看不惯巫师们用砍杀战俘的头颅来为族人祈福,他说这是错误的,这种做法只会让恐慌降临,扼杀掉族人的理性与思考;他也看不惯把女人囚禁在牢笼当中,任由部落勇士玩弄,他说这不是壮大部族,而是在……在毁灭罗密库姆女神赐予我们的繁衍。渐渐的,麻麻布基的言行,不仅令每个勇士感到愤怒,同时也令酋长觉得难堪。昆帕帕,我和你在同一片土地上长大,你是知道的,离开部落斗士的保护,也许一只美洲豹就可以把他吃掉,可麻麻布基却这样糊涂,不知道感恩于我们,感恩于伟大的雾鬃部落。酋长说得话,我们最爱听,他骄傲地告诉族人,雾鬃部落是丛林里最伟大的朝邦,没人会比我们更好。可你的爸爸,却一直向别人学习,给我们部落抹黑。就这样,酋长越来越不喜欢像麻麻布基这样的族人,总派他们去边远的营地干繁重的活,说这样会让他们的脑袋少去乌七八糟的东西,变得简单和驯服。”
昆帕帕眨着泪湿的眼睛问:“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说是卡萨卡干得?他怎么会杀害自己的族人!”
天空密雨繁布,辽阔的滩涂地上,并无多少遮掩植被,几个人在光线不够暗淡的情况下,不敢再冒险穿过去,又因为刚才逃得及时,一路上没遇到追兵,大家便暂时借助隐蔽的地形多停留一会,好进一步观察时局。
苍图以为昆帕帕在询问妹妹的下落,就派遣桑丘司和皮基卡爬上缠藤树,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两个水手口无遮拦,咒骂着说:“嗨,桑丘司,你刚才瞧见没有?那个土著男人的大腿,从上到下全是烂疮,简直像个魔鬼,我恨不能一把火将他烧掉。”
桑丘司有些后怕,但却气愤地说:“他妈的!真是没有想到,这片林子里的土著娘儿们,居然感染了梅毒。老子当初还以为她们干净,想不戴套玩玩,这下可好,差点没把我吓死。”说完,他忽然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小声对皮基卡说:“老船长真不是个东西!你还记不记得?他当初怂恿我们怎么说?‘去征服那些野人,他们的女人不穿裤子,推倒在地上就可以玩了’。”
皮基卡拿出一些食物,想往嘴里放,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递给桑丘司吃。桑丘司没好气地说:“见你的鬼去吧!我现在一想起树下那个混蛋,就恶心得想吐,哪里还有半点食欲。”
杂佛坐在一块石头上,索性掏出些吃的,一边休息,一边悠闲地进餐。皮基卡涎皮着脸,心里却格外沉重,看似不漫不经心地问杂佛:“队长?现在疯瞳组织被咱们的炮火伤了元气,还会有谁敢冒出来跟咱们争抢宝石?苍先生所说得更厉害的角色,会是怎样一帮家伙?”
杂佛喝了口水,斜眼瞧着皮基卡,冷冰冰地说:“你想知道吗?现在就从滩涂地上跑过去,看你脑袋不被打成粉碎!”
“那可不行!傻瓜才会找死!我是想问一问,假如那帮水手被消灭了,咱们回去该怎么交差。老船长生性多疑,会不会发觉咱们是临阵脱逃才活着回来的。”
苍图砍了些树枝,抛给皮基卡说:“你背上的伪装掉了,赶紧整理一下。实话告诉你,不可一世的铁胡子船长,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只怕咱们再回铁耙号的时候,那里已经更换旗帜。”
皮基卡登时被食物噎住,吃进嘴里的干虾仁卡在喉头,令他鼓着的大眼珠子险些掉出来。他努力不让自己惶恐,急切地问苍图:“也就是说,当初你们想逃出去,而老船长现在,却跟着陷进来了?”
苍图淡然一笑,却毫不掩饰地说:“皮基卡,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些宝石又不是云彩里的雨点,会自己凭空掉下来?听着!它们的主人来了,比我们任何一方的势力都要大。”
昆帕帕还守在山努卡身边,山努卡非常怜爱地抚摸着他,揉搓他伤痕累累的小手。人在死亡的时刻,很需要安慰,山努卡也不例外,他愿意相信昆帕帕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生命的延续。——一种脱胎换骨的,重新懂得尊重生命的延续。
第九十一章 第二个内鬼
望着昆帕帕那双清澈的眼睛,山努卡不愿意把一个无邪的孩子变得像成人一样复杂叵测,但他又深深地知道,昆帕帕终归是要长大,应该把事件的详细经过告诉他,使他成熟得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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